是一袋包子。
热腾腾、冒着白汽的包子，圆滚滚的，很让人有食欲。
季长霖说：“怕你没吃早饭，顺便一道送来了。”
顾轻泽有些怔。
他接过去了，在食物面前方才的怒气渐渐消了，有些没骨气地别过头去。
肉眼可见的，白皙的耳垂慢慢的粉了起来。
又写了几个字：
[以后……别这样了]
[李岩呢？]
季长霖看着那字，忽而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委实太过好看，让周围的学生禁不住驻足。他微微弯腰，揉了揉顾轻泽的头，嗓音低沉地道：“一会给他送去。那么……中午再见。”
这一上午顾轻泽过的可谓惊心动魄。
周围的同学在看他，上面讲台上的老师在看他，喝个水看，听个讲也看……
前桌的那个妹子再也没转过头来了，偶然不小心侧过头的时候，也是一个哆嗦就转过身去，好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顾轻泽：“……”
季长霖，你可以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放学，顾轻泽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抱着白纸和笔杀气腾腾地就想找到害他如此惹人注意的罪魁祸首好好修理一顿。还未走出教室，就发现那个人极其斯文温和地站在门口，冲着他微微一笑。
外面还在下雨，且雨势较大，一滴滴砸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季长霖的发梢有许些雨滴，顺着末端就滑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袖口。只是他怀里的两份便当看起来还完好无损，被这个傻子给护的紧紧的，没有被雨打湿一点。
顾轻泽：“……”
他当即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牙齿磨着唇，生着闷气地拽住季长霖的手腕，带着他就往隔壁空教室跑。
让季长霖坐好以后，顾轻泽噼里啪啦一个转身，盯着这个笑容悠然的人。
季长霖笑了下，嗓音温和：“再不赶紧吃的话，饭会凉的。”
10086见状，惊奇地叫了一声：[真他妈贤惠！]
[李岩呢？]
季长霖垂眸：“他班里人说他今天没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c班本来学生就混，班主任也没管。”
顾轻泽听到这消息，微微皱起眉。
昨天李岩几乎是做一道错一道，被季长霖冷淡的训斥到几乎想要把试卷给活吃了。顾轻泽想了想，这么说来李岩也许是逃出去一阵子，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的。
他抬起头的时候，季长霖正托着右边的颊笑吟吟地盯着他。
他什么都没说，打开了饭盒，一口一口地吃着，有时候低头抬头，桌子太狭小，发丝会和季长霖的纠缠在一起。
季长霖默不作声地捻起他的发，忽而慢悠悠地笑了：“……我听闻说古代有一种说法，叫做‘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他似笑非笑地抬眸，“轻泽，你说呢？”
顾轻泽顿了一下。
而后抬起脚，将这人的鞋子踩的格外脏。
第二个夜晚，依旧在下雨。窗外雨声哗啦作响，雷电交加，破开天际滚滚的黑暗。
暗夜里，校园的树木被风吹的狂乱摇晃，叶子端的雨滴顺着流下来。偶然被风吹的剧烈了的时候，树木偏在一旁，会露出下面潜藏的小道来。
小道里汇集了不少雨水，小溪一样缓缓地流出，到一旁的下水道里。潮湿的味道翻滚，堵住了人的口鼻。
宿舍楼的灯光早已经灭了，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在这个时候，有因为考试而失眠的学生揉着红肿的双眼，踢踏着拖鞋走向厕所，经过长廊的时候下意识地撇过头。
外面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什么都看不清。窗户上雨水的纹路扭曲而怪异，渗漏着爬下，蜿蜒如同血迹。
被这铺天盖地的雨湮没的，是小道里传来的夹杂着巨大恐惧的断续歌声，那声音时高时低。唱歌的人嗓音似乎早已沙哑，却依旧不停。
——他是不想停，还是不敢停呢？
每一次颤抖的步伐经过小道里最中间的部分，总会听到嗡嗡的声响，细细密密，像是在温柔地切割着肉食，将腿顺着一条完美的缝隙切落，然后是手腕，到最后的最后，才是最上面的脖颈……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被困在这里的绝望猎物痛苦地发出求救：有谁来救救我？
有谁来听见我？
有谁来——代替我！
天明，雨微歇。
这一天依旧过的毫无趣味性，当代高中生做梦在考试中挣扎，醒来还是要在考试中挣扎。
顾轻泽忧伤地感叹：[……我真的不想再一次体验这种生活了。]
10086对此嗤笑了一声，道：[儿砸，你也是第一次经历高中造吗？咱们快穿中心的人生来就不用高考的！]
它顿了顿，继续说：[咱们眼里只有积分和生死存亡！]
来这个世界时积分清零的穷光蛋顾轻泽：“……”
这么相比起来，其实高中也没那么痛苦了。
到中午的时候顾轻泽自觉地走到了隔壁空教室，就坐在那里，敲着桌子静静地等待着季长霖的到来。
过了几分钟，那人果然来了，手中提了饭盒，这次倒是没淋着雨，将饭放在桌子上，冲着他点了点头：“吃吧。”
顾轻泽朝着季长霖的身后望了一眼。
这一次还是没有看到李岩的影子。
[李岩呢？]
季长霖坐下来，漫不经心地道：“没找到，他班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浪过头了。”
别人都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的。c班那群纨绔子弟上个学就是为了混个文凭好出去见人，成绩从来不放在眼里。从一开始季长霖就没有多相信李岩是真心想学习，而他之所以请缨来做课外辅导，只有一个原因——
能和顾轻泽多相处一会儿。
李岩来不来，都是与他无关的。
但是顾轻泽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无神地抓着筷子，敲打了下碗边，发出几道响声。
“啪、啪、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