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也发了,道理也讲了,陆太妃长叹一声:“哀家知晓有很多人不看好武安侯府,认为太宗皇帝偏心,一道圣谕,让他们完颜家享世代尊贵,今儿个哀家再重申一次,当初若不是完颜家的小姐救了太宗皇帝一命,你们以为此刻还有皇权可掌么?做人要讲良心,许他们家的女儿为后位,报以恩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目露精光,不容争辩道,“倘若以后再有人敢质疑武安侯府,说他们家的女儿不配为储妃,哀家定会打烂他的嘴。”
陆太妃原是先帝的妃嫔,完颜太后没有儿子,先帝便考虑从妃嫔所出的皇子中挑一个出来立为太子,先帝养有九子,论长幼和生母地位,陆太妃生的七皇子都不是最出色的,只因完颜太后的建议——让钦天监测算,看哪位皇子与武安侯府当时的嫡小姐八字最合,便立谁为太子。
听起来很是儿戏,却不无道理,完颜家的女儿一定会是太子妃,让与她相配的那人做太子,便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最后,先帝立了当今圣上为储君,也可以说,他的皇位是靠宸惠皇后才得来的。
好在那时皇帝和元后两人初遇时一见倾心,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天幕愈加晦暗,铅云低垂,怕是有雨要下。
文武百官已经在麟德殿恭候多时,帝后姗姗来迟,夜宴正式开始。
今日相较往年,上座少了些人,倒并不影响众朝臣参宴的心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延至殿顶的落地纱幔轻垂,勾勒出殿中舞姬的婀娜身姿,随着醇厚而欢快的编钟声,十六人翩翩起舞,弦琴愈渐同奏,合出仙乐飘飘,舞姬赤足上的金铃清脆作响,踩出满殿星光,婉若九天玄女落红尘。
太子不在宴上,蔺元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陆太妃与她同案,夹菜给她:“怎的,事情都解决了,你还不开心?”
“是元姝不够谨慎,多谢姨祖母处置了那两个宫女。”杀人灭口,通常是解决麻烦最直接的办法,蔺元姝单手托腮,嘟囔道,“姨祖母怎就那么相信完颜彩阁是无辜的?”
陆太妃知晓蔺元姝对太子的心思:“元姝,听姨祖母一声劝,暂不要同小五抗衡,你赢不了她的,若是再惹得太子不悦,你能不能入东宫都是问题。”
蔺元姝瓮声道:“就算让我嫁给太子爷又能怎样?最多封我一个良娣位分,日后还不是要叫她一声姐姐,元姝不服。”论年龄她还虚长彩阁两岁,怎会甘心。
陆太妃提点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姨母便是最好的例子,好端端的妃位没了,成了九嫔之一。”说着嗤笑一声,“妃位怎么了?后宫里上面只有皇后一人压着而已,自个儿不珍惜,作的,降位分是小,没的哪日丢了性命,落到黄泉里和谁争去?”
蔺元姝不愿屈居人下:“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陆太妃只有一字告诫:“忍。”她手执茶盏,轻呷两口茶水,冷眼观望底下坐着的后宫妃嫔,每次见面,还不是要向她磕头请安,“你若现在当小五是你的敌人,她以后只会变成你的敌人,说句难听话,来日太子登基,逢三年一次选秀,多少家人子等着充实后宫,恐怕哀家那时也不在了。你是愿意同别的女人对抗小五,还是愿意做小五的好姐妹,与她一同肃清狐媚之人?”
蔺元姝说不明白。
陆太妃运筹帷幄般地说:“好似哀家和慈圣太后这样,她没有儿子,我的亲生儿子便是她最疼爱的皇子,能不能做储君,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