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歌上下打量石榴儿:“你懂医理?”
石榴儿谦虚道:“略懂皮毛。”
江城歌难得露出一点儿笑意:“知晓治疗咳疾有哪些草药么?”
石榴儿用她懂得的医识,很是认真地回答:“川贝、天冬、半夏、栝楼皮,用得多的自然是川贝。”
江城歌取了只冰裂釉砚滴,注水入砚台,但见他左手捏着袖口,右手紧持墨条,一方素边歙砚,在他指尖的漆烟墨条下,研出一汪浓郁润泽的墨汁,他复又添水,继续研之,墨中有清香溢出,聚而不散,待稠度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可知药性如何分辨?”
石榴儿的声音有些虚:“大抵是看咳疾的种类,区分风寒、风热,对症下药。”
江城歌以青铜镇纸压住沁心堂纸,起手写药方:“翁主属风寒,不能用川贝和栝楼皮入药,可取细辛、麻黄、少量半夏加甘草煎水。”
细辛散寒、麻黄表汗、半夏止咳、甘草解毒。
石榴儿咦了声:“细辛与半夏皆有毒性,可以一同服用?”
“是药三分毒,要懂得适当、适量。”江城歌头都没有抬,紫毫下笔游刃有余,“便拿细辛来说,捣碎研磨敷于口腔患处,能止龋痛,有很好的麻痹效果。”方子写好了,他稍作犹豫,“下官依翁主的脉象开了药方,假如翁主回去鼻窍不通气,可以先喝一碗热姜汤,若是明早起床时身子如常,未有畏寒咳嗽,此药可免不必再服用。”
“多谢江御医。”喝不喝药,全在彩阁自身。
江城歌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翁主身子虚寒,平时尽量带暖和些。”他不好意思问她月事云云,想了下,是个为她好的样子,“下官再开些药给您,可调理……”他寻了个词,含蓄地表达差不多的意思,“蛟宫。”
彩阁不明白,石榴儿倒是听懂了,喜上眉梢道:“有劳大人去抓药。”
江城歌留下方子,往七星斗柜那边去。
石榴儿腼腆一笑,轻声解释给彩阁听:“万岁爷是真龙,太子爷是蛟龙,小姐的肚子里,可不就是有着孕育雏蛟龙的胞宫么。”说的好似已经看到彩阁怀胎六甲的那天,“奴婢盼着小姐给咱们大黎皇朝开枝散叶。”
彩阁不免喟叹道:“若是没有孩子呢,便要蹉跎一生了么?”
石榴儿说不会:“小姐是嫡妻,妾室的孩子,都会是您的孩子。”
任谁都明白,太子以后不止有她一个嫡妻,还会有妾。一妻多妾,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甚至不能拒绝,不敢拒绝。
曾经在东宫时候,她已经知晓那个样貌出众的尚书之女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彼时太子会顾及她嫡妻的颜面和情分,询问她能否纳蔺元姝为良娣。
她向来宽容有度,加之心里有数,纳妾这样的事凭她一己之力根本阻止不了,因为终有一日他将万人之上,届时还会有三宫六院,倒不如提前适应,扮个敦良淑德的贤妻姿态。
江城歌打断了彩阁的沉思,将一大一小两包药拿给她过目:“这包配有红花、益母草、艾叶。翁主每日就寝前,取两把入盆作足浴,以温烫水浇注,水量漫至膝盖为佳,静置片刻,待水温降到能够承受的热度即可。”他又展开个小药包,里面大约有一钱分量的赤红花蕊,“这一包是番红花,泡成茶汤后服用,若是翁主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加些别的花茶一起,用时不妨连冲四泡。”
彩阁说他小气:“才这么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