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太阳光那般强烈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冬日的暖阳,难得一见。
然而此时此刻,人的心却是黯淡无光的。
一个不受祝福的孩子,在这样女子不受待见的年代,到底该不该出生?
凤枫华无法做出决断。
苏筝似是在拉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握着凤枫华的手。
许久之后,人哭累了,困了,睡了。
凤枫华叫莺歌和寒舞将人扶到了客室,又让鸢鸾去给苏府送了信,说是苏筝今日在凤府住下了。
会客堂重新恢复安静后,凤枫华才转身上了楼。
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她无力地倒在床上:“你都听到了。”
“嗯。”房间里突然响起的男声并没有让凤枫华觉得震惊。
在苏筝开始讲述她出府之后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空气的波动。
薄言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该怎么办?”看到苏筝痛苦,她心里也并不好受。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可是,若是生下那个孩子,苏筝总是要受到非议的。
在这个年代,女子未婚先孕,可是见了不得的大事。
薄言仍是一身潋滟红衣。
在凤枫华回屋之前,他一直都靠在软塌上,翻着她看过的书。
此刻,见她这般疲惫,他也不由心疼。
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缓步走到床边。
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帮她按着太阳穴:“华华,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凤枫华茫然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服侍,胸口划过一阵暖流:“薄言,那是一条生命。若是不知道还好,可如今我知道了,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眼前离去。”
说着话,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茫然而呆滞地看着自己将手中捏着的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了薄言的面前:“这药里有麝香和红花。”
即便闻不出其他的药,单这两位药便足以让她肯定,这药包中的药定是堕胎药无疑了。
先前,苏筝紧紧地揪着胸口的衣服的时候,她便有所猜测了。
在扶起她的时候,她顺手将这药包拿在了手中。
可此刻,看着那药包,她却突然有些茫然了。
将这纸包偷过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薄言伸手接过,随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仍旧帮她按摩着:“华华,我知道你心疼苏筝。可此事,由不得你做主。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可她是被我连累的!”凤枫华有些焦急,连声音都有些冲,“薄言。筝儿是因为担心我才去的!”
她在生气。
也不知道是在气薄言替她开脱,还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华华。”薄言心疼地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原以为,她只是担心苏筝的。
这些日子,她仍是淡然的过着。
所以,他以为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可是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她心里其实一直对苏筝充满了愧疚。
苏筝怀孕,就好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强大的她,也几乎垮了。
凤枫华没有挣扎。
心里的愧疚就像是疯长的野草,几乎占据了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薄言,我好后悔当时没有多注意一点。如果当时将那香炉里的香拿走,或者扔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我留在那里,一定会看到筝儿的。如果……”
她想了太多的如果。
“华华,这世上没有如果。”薄言心疼地看着那双被蒙了尘的璀璨双眸,“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沉浸在那些‘如果’里。华华,你不是一个懦弱的只知道用‘如果’来逃避的人。”
她一直都是清冷淡漠的。
在他仅知的关于她的一切事情中,她一直都如莲一般静静地矗立在水中央,不与人交谈。
以前的她,生来不能言,心中委屈无人可诉。
她似已习惯了这样将所有一切都埋在自己心中的日子。
可越是这样的她,就越是叫他心疼。
拥着她的双手不自觉越发收紧:“华华,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这一切都是凤倩和蔡志文的错,与你无关的!”
他只能一遍遍地宽慰她。
不希望她沉入自责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凤枫华仿佛呆滞了一般,静静地躺着,任由薄言将她紧拥着,却不动弹半分。
“凤倩!蔡志文!”心中的怒火犹如开了闸的野兽一般,将她的眼睛点燃。
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薄言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不折磨自己,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