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菲然清了清嗓子,面对身旁程昭辉投来的狐疑目光,解释道:“你知道穆兰导演的《西风烈》吗?”
程昭辉点点头。虽然他没合作过,但穆兰导演的国际知名度,大家还是听说过的。
“我前几天去试镜他的这部电影,剧组通知我明天去签约。”
李菲然心虚地解释道,她当然不会把昨天在穆兰家别墅发生的事情讲出来,不然,恐怕这个迷弟程昭辉说什么也不会放她去剧组报道,准会又要给她介绍个什么角色。
原谅她小李一声放纵不羁爱自由,最怕傍着别人大腿上位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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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影棚出来,程昭辉送她回了学校。
李菲然反复思索着刚才接到的剧组电话,越想越不对劲。
人家都说这个娱乐圈有多乱,有多难。怎么她不过是去随便一试镜,就被国际大导演看中当女主角了?
天上不会无端掉馅饼,此中必有猫腻。
李菲然才不信是因为自己才华横溢,所以被人家一眼相中的。就算是一眼相中,她一个几乎没什么经验的小新人,连电影学院都没上过,怎么可能杀出重围,担当大银幕里的大角色呢?充其量给她个有台词的小配角,露个脸看看效果,有机会的话培养一下,还差不多。
现在这个样子,昨天是大导演请她吃饭,今天居然就电话通知女一号到手了。怎么看,这其中都是有问题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昨天的一拳头,把导演给打蒙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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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件事情,另一件事情倒是先一步来了。
她刚才给这具身体的生父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还没接,李菲然才回寝室歇着,对面便回电话过来。
她接起电话,对面居然是个略粗的女声。对面试探了一番,确定了她是李菲然,才承认是她的继母。
【李菲然:继母?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继母:菲然啊,家里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李菲然:什么意思?】
【继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爸在单位上跟人打架摔断了腿,骨折了,需要卧床一个月都不能动呢。医生说最好得有个人24小时看护,我们这边寻不到人,所以就想起你了呗。你可别推啊,是你的爹,又不是我们的,他好歹生养了你半辈子。现在遇着这种事,也全怪他个窝囊货。你要是不回来,我是不会去医院伺候他的,那他就自求多福吧。还有啊,你最好带上8万块钱回来,连着你爸的医药费,还有跟他打架的那方的医药费……】
挂掉电话,一时之间,李菲然的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的她,幼年丧父,早已经记不清父亲的长相。只记得那时候上元节灯会,父亲总会把她举得高高的,数着街上的花灯。父亲会给她买酸得不能的冰糖葫芦,然后看着她一只小鼻子抽成了一团,就会笑着说:“你不喜欢吃酸的吧,不喜欢就给爹吃,爹爹不怕酸。”
记忆里,父亲的手,粗糙却热实,父亲的声音,像是世界上最坚实的城墙,只要身处能听见父亲声音的地方,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前世的她,早已经失去父爱好多年了啊,多少孤苦伶仃的岁月,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挺过来的。
这一世,再听到父亲两个字。虽然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李菲然的,但她依然无比感动。
不管是出于孝心还是人道,她都应该回去。
李菲然跟室友齐姗说明了情况,便按照记忆里的流程,坐公交车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最快的客运票,往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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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然的家乡离h市不远,坐客车大概3个小时就能到。
她的父亲名叫李毅,是个国营工厂里再老实不过的工人。“老实”一词,搁在上个世纪□□十年代,是个褒义词,那时候,哪家姑娘问对象的时候,不巴望着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儿。人老实单纯,代表着以后的日子稳定踏实,准不会差到哪儿去。可如今,世道却变了,姑娘们似乎都拆开了“老实人”那张道貌岸然的皮。
男人嘛,哪有真正老实的,那些所谓“老实”的,不是懦弱就是渣,只不过是披了一张“老实人”的外皮而已。
李菲然的生母在她出身时就去世了。她的继母刘文英,是个从乡下来的势力女人,从她踏进家门那一刻起,就掌握了李毅的工资。
起初,她还认认真真地,跟着李毅好好过了几年,左邻右舍都夸赞她:老李可有福啦,娶了个好媳妇啊。虽然是个乡下来的续弦,可比城里人都精明能干着呢。
谁知,好景不长。过了没几年,刘文英就把她原本寄养在前夫那边的儿子接了过来,她把家里存了很久的积蓄拿出来,为了给她自己的亲身儿子走后门上当地一所重点初中。为了这件事,李毅跟刘文英大吵过一架,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刘文英再把李毅的钱花到哪里去折腾,李毅都不再管了。哪怕是之后,刘文英一再苛克李菲然的生活费,李毅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也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刘文英欺负自己的亲生女儿。李菲然也因此恨上了李毅和刘文英,甚至发誓再不认那个父亲。
可她小李终究不是原来的李菲然。虽然她记忆里还残存着一股对李毅的愤恨,可他毕竟是她的生父,哪怕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她也应该在他难的时候回去看看。
回去的路还算平顺,虽然看起来是要翻过几座山的,可好在都是修好的高速公路,所以很快而且并不颠簸。
李毅家的小区很破旧,李菲然循着走进楼道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一股子潮味扑面而来,有些冲。
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良久,门才被“支呀呀”地打开了。
开门的是刘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