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夜凉如水;长平湖上,波光潋滟。
一串串行云流水般的琴音,正从湖中央的那间灯火通明的皇家画舫内袅袅传出:时而似梦似幻,时而如泣如诉,时而似青茗淡品,时而犹烈酒铭心。
“承欢的琴技又进益了。”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位锦衣华服,头戴玉冠的男子轻击着双掌,缓步走进了那间立于船头的四角亭子。
“然,本王更喜欢听你的埙曲。”
似未听见般,端坐在亭内的石桌旁,正轻抚琴弦的年轻男子犹自沉浸于音律之中,神色宁静。
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纤尘不染;墨发如瀑,未绾未系,自然地垂在身后。纤长的羽睫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转瞬间便消散于那双深潭似的眸中。
锦衣男子见状,冷哼一声,来至近前,左手硬生生地按住琴弦,乐声戛然而止。
“承欢,”锦衣男子抬起右手将那抚琴男子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至耳后,接着又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冷冷道,“怎么,还学不会听话?”
被唤作承欢的男子,这才抬起头来,用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不带一丝情愫地望向那锦衣人,缓缓道:“王爷,承欢连人都是您的,怎会不听您的话?”
“既然如此,”锦衣男子的手指掠过承欢的眉心,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可否为本王吹奏一曲《望西川》?”
“王爷,”承欢伸手拨开锦衣男子的手,眸色黯然道,“承欢的青埙原是被您毁掉的,今日又叫我如何为您吹奏?”
“哈哈,这个不难,”锦衣男子笑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古铜色的鱼形陶埙递到承欢的面前,“你且试试它,看看有没有那青埙合你的意。”
承欢见状,伸手接过陶埙,亦不多言,将其放在唇边,试了试角度,随即闭上双眸,用心地吹奏起来。
十指灵巧地起起落落,那自唇边流出的乐音,如同轻坠梦中的自在飞花,又好似细如愁续的无边丝雨,一曲天籁,竟似在这长平湖上,醉了人间。
恍惚间,叶承欢的耳畔响起了少年的歌声:“望西川,一树梨花似曾谙,庭前燕子飞入梦,可怜音信断。”
从未见过那人的模样,只听过那人的声音:
“承欢弟弟,以后我来保护你。”
“承欢弟弟,我把这青埙送给你,以后这曲子只许吹给我一人听。”
玄楚哥哥……你在哪儿?
“怎么,你又想起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