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了不得,张延赏百口莫辩,只能装死,连呼臣当初一心举荐的是浑侍中啊,马燧心中如何想臣着实不清楚。
李适不耐烦地摆摆手,当即说:“浑瑊是个忠厚人,马燧之所以如此做,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在里面,朕在这里等他的奏章,不过围歼马重英要紧,剿灭诸叛羌要紧,马燧想当这个招讨使,朕现在就委派敕使去,卿认为如何。”
“”这下轮到张延赏窘迫了,皇帝的这句追问,自己是反对还是赞同呢?
最终他也只能说,既然陛下认为妥当,那臣等当然不敢有所异议。
“哼!”皇帝冷冷地甩下这个字眼,拂袖而去。
大明宫的寝殿处,还在生闷气的皇帝,在宫苑当中散步,翰林学士郑絪和中官霍忠唐伴随左右,望到池沼里的各色花儿,陡然想起了薨去的昭德皇后,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你现在是当上菩萨,成了天女,留下朕还在这世间苦苦地惨淡经营。唉,你在朕的身旁,也没过过好日子,少阳院里朕为太子时你担惊受怕,践祚后没两年就播迁奉天,一路你受尽苦难,本来回驾长安后,朕还想和你长相厮守,好好打理这个天下,谁想转忽阴阳永隔朕愧负于你啊!”
想着想着,皇帝猛然想到,昭德皇后成了天女,是高三梦到的啊!
可高三
“兴元防御使高岳!”皇帝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下霍忠唐终于抓到说话的机会,急忙说高廉使带着白草军已出萧关,准备去打鸣沙,切断马重英的归路。
皇帝的手都在抖动,“这浑瑊、马燧都未能渡河,我唐在庆州的人马又不足发起追击,那高三面对数万蕃兵,岂不是孤军?”
“陛下”霍忠唐没有多说话。
郑絪在一侧,脸色也变了。
“快,从京师派最快的马,到奉天城,让谭知重再发最快的马去萧关,叫高三暂且不要至安乐州。朕不能朕不能把整支白草军失陷掉,告诉高三,哪怕放走马重英,也得完完整整地将白草军给朕带回来!”皇帝急忙吩咐说,接着他回头看着郑絪。
郑絪还是首次见到皇帝如此的眼神,赶紧低下头来。
“文明,你和高三可是同年?”皇帝开口问到。
郑絪拱起衣袖,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那让白草军退兵的御札,朕交给你来写。”皇帝说到,而后顿了顿,有些沉痛地对郑絪说,“马重英若是逃出生天,不但河东节度使马燧,就连你岳父都要负些干系。”
听到这话,郑絪把头埋得更低,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当郑学士匆匆回到银台门的翰林院,将笔墨铺在书案上,霍忠唐就在他的旁边急切地等着——而这时,高岳的白草军已浩浩荡荡出了杀牛岭,开始围攻挡在其通往鸣沙的第一颗钉子,安乐州城。
因先前米原、西门粲的骑兵扫荡,已将原州地界的党项蕃落屠灭一半,其他在安乐州和原州边缘地带的蕃落,有的向蔚如川西北,邻靠黄河的中卫城逃去(中卫,即曾经唐丰安军的军城所在),也有数个蕃落跑到安乐州城里来。
可听闻高岳这次带了更多的士兵来,这数个蕃落的几千人根本不敢有任何抵抗的表示,也不敢投降这位白草军使,便携带着牲口、族人和穹庐,往鸣沙旧城而去。
对整个鸣沙县来说,中卫就是所谓的鸣沙新城,而灵武之南的旧理所,被叫做鸣沙旧城。
所以白草军来到安乐州城之下后,城内外已无任何党项蕃落的营帐和守兵。
黑白貔貅旗下,高岳站在安乐夯土的州城城堞上,极目向鸣沙旧城的方向望去。
坦白说,鸣沙旧城和这里相距三百里,中间全是浩瀚的沙漠。
人或战马的脚步,踏在这沙漠上,随路有声,故而叫做“鸣沙”。
不过即便如此,这座城池的东侧,还是有条河流经过,即为安乐川,往北流经灵武城入黄河。
在高岳的眼中,安乐川作为这片沙漠瀚海里唯一的河流,绝对是白草军随即和马重英部的必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