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人话音一落,众将士神色各异。
这也难怪了,今日这出,本来就有许多人存了找茬的心思。有那鸡蛋里挑骨头的,难免觉得姜衍虚伪。面子话谁不会说啊!哦,你说自己只是来观礼的,可你若真的只是来观礼的,直接骑马进来不就行了?
何必搞出那么大的排场,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还特地点明主角是蔚蓝,这不仅说瞎话还是个厚脸皮!可睿王来者是客,适当的谦虚几句合情合理。再说人家本就是冲着蔚蓝来的,有私心也无可厚非。
问题还是出在蔚蓝身上,作为即将上任的一军主帅,你说话怎么干巴巴的呢,人家睿王说啥你就说啥,跟个应声虫似的。这样的人当主帅,莫说是振兴蔚家军了,能不能保住蔚家军的颜面都是个问题!
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二人一唱一和,这还没成亲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时间长了蔚家军还能姓蔚?再加上姜衍进军营时的荒唐举动,没准这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别到时候将蔚家军败了都有可能。
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明白人。姜衍和蔚蓝的话不仅本身没什么问题,态度还十分明确——蔚家军与睿王府强强联合已成定局,且关系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牢不可破!
而西海郡是睿王的封地,这对蔚家军来说无疑是好事。至于说睿王行事荒诞不羁有可能是个绣花枕头,这可能吗?睿王若真是个简单的,蔚池能看得上?
别的不说,就只说他能在谢琳和姜泽的双重打压下好好活着就是本事!可他非但活着,还给自己整了个封地!别看西海郡贫瘠,依照谢琳和姜泽对睿王的仇视程度,楼太后留下的懿旨就像个双刃剑,睿王若是没点真本事能走出上京?
别开玩笑了,也只有蠢人才会被表象蒙蔽!
但这同样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姜衍方才露出来的那一手。
搁以前,睿王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只听说他师从紫芝山三公,不仅学富五车才冠双绝,还武功卓绝,自成名后一直高居排行榜前三。只以前一直是传闻,认真想想,甚至还有些浮夸。
毕竟谁也没见过那么完美的人不是?
再说了,姜衍若真那么能,怎么没直接把谢琳和姜泽宰了呢?可有方才这出,相信这话的人倒是多了。皮相和武功是他们亲眼所见,至于谋略和手段,能好好活着与蔚家军结盟难道不算?
再反过来看他们的新主帅,这可是得到蔚池和骁勇杜权亲口承认的,若真的没几把刷子,这三巨头能够为她冒险?虽然他们一开始对蔚蓝的观感不过尔尔,虽然她个子矮些,虽然她身板小些、虽然她是个女子,但就凭她刚才那几句话,就能看出身手同样不低!
她如今可才十三呀,就是当年的蔚池,也没这样的本事!就更别说她能在数以万计的将士们面前从容应对,这已然是一种底气!退一万步说,就算蔚蓝真没底气又能如何?
他们这些老将又不是死的,蔚家军能发展至今,可不是单靠运气,有他们这些老将从旁扶持,再加上睿王,何愁蔚家军不能兴盛?这么一想,众将士心中的迟疑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肯定。
且有这种想法的将士占了绝大多数。即便是对蔚蓝接掌蔚家军还心存犹豫的,也是因为蔚蓝的小身板和女子身份。可有康二妞这个先例在,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谢过睿王殿下,谢过蔚将军!”将士们反应过来齐刷刷起身,震天的声音再次响彻在演武场上空。
紧接着,姜衍被请去了临时搭建的观礼席,蔚蓝则在骁勇和杜权的带领下迈向旁边的高台。
西北向来温差大,正午时分,阳光普照,天空湛蓝如洗。
演武场上虽然数万人齐聚却鸦雀无声。
蔚蓝原先还没什么感觉,随着逐步上升的台阶,心里慢慢升起一股豪情——通向高台的台阶是由青砖砌成,经历过大西北风雪洗礼的青砖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
其上有稀疏的孔洞,有斑驳的划痕。孔洞乃风雪侵蚀所致,划痕一看就是兵器碰撞造成。两侧的墙壁上同样如此,有些地方还能清晰看到刻画的痕迹,偶尔还能零星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蔚蓝见此,不自觉伸出手去触摸,沁凉粗糙的之感似乎能将人带到过去。
——这里有血有泪,有喜悦有汗水、有悲情有牺牲。这是个热血豪情的时代,也是个的时代!这里以拳头论输赢,有最简单的胜负之争,也有最残酷的权利倾轧!无数蔚家军将士用生命和鲜血,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蔚蓝的唇角渐渐染上笑意,她心思清明,胸中豪情激荡,一步一步既沉稳又坚定。
骁勇和杜权见此了然一笑,在迈上高台的那一刻止住步伐。
“去吧。”骁勇拍了拍蔚蓝的肩膀,他身姿笔挺,目光温和道:“二十年前,你祖父也是这样将蔚家军交到你父亲手上的,你父亲一守就是二十年”他说到这声音顿了顿,方道:“往上还有你祖父,你曾祖父,你高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