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会选择在她面前坦言,虽让人觉得意外,但更让人觉得意外的是罗桢。这家伙平日里神经粗壮,时而跳脱时而嚣张,似乎总也没个正形,却不想在大是大非上极有原则,竟是直接就跟姜澄怼上了。
按照时间推算,姜衍初回上京之时,她与姜衍有婚约一事还没传出,自然也就不存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一说法,可罗桢当时多大,姜澄又是多大?一个守着本心还在大道直行,一个已经心思诡诈到对功臣下手……
彼时姜澄的处境艰难,正面临被姜泽清算的风险,难道定国侯府就不是了?她是该感叹定国侯府不愧是将门世家门风清正,还是该唏嘘皇室出品果真心思复杂?
姜澄听了罗桢的话心下一堵,触及到蔚蓝的视线不由暗暗后悔,早知道罗桢是个大喇叭,他怎么就因为避嫌没直接把人弄走。无论蔚蓝事先是否知情,总归他将话说出来,定会让人记恨不快,可罗桢专挑痛脚,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他也不想收回,不由得轻咳了声道:“这事儿怪我。”说着用眼角余光飞快的剜了罗桢一眼,复又向蔚蓝,深吸气道:“说来惭愧,当时姜泽才刚登基,起初我见二哥和三哥都没回京,唯恐姜泽会拿我开刀,便起了未雨绸缪的心思。”
“孰料这想法不知怎的就被孔志高知晓了,主意是孔志高出的,梦逍遥也是他给我的,我那时候又是气恨又是不安,甚至有些疯狂,一门心思想要拉了二人垫背,觉得凭什么谢琳和姜泽这样的人能登上高位?这母子二人大权在握之前已然不想给人活路,登上高位之后还不得变本加厉?那时候我了无牵挂,想着与其等姜泽将皇位坐稳任他鱼肉,还不如直接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他们不想让我好过,我为什么让他们好过?
孔志高找上我的时机虽有些巧合,但我与孔欣瑜还有婚约。当时只猜测孔家不想放弃宁王妃的头衔,与我乃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这才会冒险出手相助,于是便也不曾多想,谁知会是个局。”
说到这,他自嘲一笑,眼眶看起来有些泛红,“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识人不清,做了人家手中的刀还犹不自知。虽然最后险险避过,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是我的错我得担着。”
他说罢抿唇起身,深深朝蔚蓝施了一礼,“母妃已经过世多年,眼下我跟着三哥,自是希望三哥越来越好。嫂子既是与三哥一体,那便也是我的家人,弟弟自当尊重,而我所犯之错不可饶恕,今日诚心认错,是打是罚任凭嫂子决断。只求别因我一人之错,让嫂子与三哥之间生了嫌隙。”
这话说得漂亮,罗桢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顺着姜澄的视线看向蔚蓝。
蔚蓝也觉得诧异,姜澄素来骄傲邪肆,若非亲耳听闻,大概谁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态度诚恳又滴水不漏,且不折损自己身份的话。可正如姜澄自己所说,事情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便是最终不曾的手,也无法掩盖姜澄曾对镇国将军府生出恶念的事实。
套句不合时宜的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姜澄的话说得再如何漂亮,蔚蓝早就先入为主认定了他的为人。可眼下姜澄已经直接将话挑破,她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屈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半晌后面色复杂的看向姜澄,“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若我说心里半点不怨,只怕连我自己都不信,可要说怨恨至深,那倒也不至于。毕竟,思容还没来得及出手。说开了就好,过去的事情不可追回,咱们不如都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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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少,好歹没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