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杬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够明显了，就是不想加你呗。但凡有点儿智商有点儿情商的都知道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吧？

许钧却没有这个自觉。

他听懂了纪杬话里的深意，一抹尴尬在眼底飞快掠过，脸色是变都没变，“拜师不敢，我也不好这么麻烦您，就是有一点小问题琢磨不过来。”

电梯的数字从-1往上，经过1和2，最终停在3。

纪杬瞥了眼电梯，丝毫没被说动，“你能求助的人很多，当中资历比我老的作曲人都有，拐个山路十八弯来请教我，没必要。”

她抬了抬下巴，没等他反应，直接道：“况且，我也不太想加你。”

一楼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大厅吹拂着空调的凉气，前台小妹在接客户电话，细细柔柔的女声穿梭在沉寂的空气里，拉出浅浅的回音。

许钧表情有点儿呆，眼睑微微抽搐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开口，纪杬已经转身走了。

宛尔飞快地抬眼皮瞟了他一眼，屁颠儿颠儿地踩着小碎步跟上她。

电梯到达一楼。

袁琼走出电梯门，看见傻傻站在外面的许钧，面色不虞，“不是让你等我么，为什么自己下来了？”

许钧背脊不自然地挺了挺，目光从大门口收回，没解释，只低声说：“对不起，袁姐。”

袁琼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循着他的视线望大门口看了眼，正好看见纪杬和一个小姑娘拐出去。

她冷笑一声。

许钧绷紧了唇角，清楚知道这时候多说多错。

女人的高跟鞋擦得很亮，“哒”、“哒”，缓慢地绕着他走了半圈，大拇指的指腹一个接一个地擦过另外四根手指的指尖，指甲油颜色艳丽。

她轻慢地问：“想谈恋爱了？”

短暂的沉默，许钧低低地反驳：“没有。”

“最好没有，”袁琼发出一声轻笑，“不过有也没关系，想谈恋爱正常。只不过……我不保证能压得住你那件事儿。”

慢条斯理的低语，近乎威胁。

许钧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竭力掩盖语调中的屈辱：“真的没有，袁姐。”

“行了，我又不会吃人，没怪你，”打完巴掌再给颗甜枣是最常用的技巧，袁琼拍拍他的背，“走吧，还要录个采访呢。”

“……好。”

一路走到十字街口，红灯，纪杬停了下来。

背着吉他的宛尔还跟在她身后。

两人只有上次的一面之缘，要往深了说，挨个饭友的边儿吧。加了微信，两人也没聊过。

过了马路，再往前走就是公交车站，纪杬在一棵树边停下，下午太阳光不强烈，穿过树叶间的碎光零零落落。

“怎么回事儿？”她转身，挑眉问。

纪杬突然停下，小姑娘吓了一跳，耳机线缠在手机上，紧紧抓着，“什、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很怕我？”

“没有！”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欢。

宛尔瞅瞅她，暗暗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动作，不可思议地问：“小姐姐，你真的是纪杬啊？”

纪杬觉得自己的名字还是挺独特的，耸了耸肩说：“如果是你想的那个纪杬的话。”

小姑娘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须臾，笃定地一点头：“那就是！”她伸手在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纪杬老师，给我签个名吧！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获得格莱优奖的时候我就看了直播，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