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乐初。
她身上还穿着早上那身运动服,所以顾铮略一回想,就确定是她。
此刻的乐初,安安静静地睡着,瓷白的小脸上隐约有一道泛红的压痕,不明显,只是看着有点傻。
傻得……可爱。
顾铮出神间,乐初已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地揉揉眼,又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像只刚睡醒的小猫似的,奶萌奶萌的。
萌猫拍拍自己的脸,试图快速清醒。她慢慢直起身,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家学神同桌同样睁着眼,在看她。
“同桌!”乐初惊喜道:“你醒了呀?”
顾铮笑着点点头,看着乐初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后,笑了眯眼的小脸,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今早乐初发现自己不记得她是谁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
“谢谢你,乐初。”顾铮忽然道:“还有,抱歉,同桌。”
初听到前一句,乐初笑眯眯地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可这后一句,乐初不明白了。
“抱歉什么?”
“我对人脸盲,总记不住人的长相。”顾铮顿了顿,继续道:“忘了你是谁,对不起。”
乐初怔了一怔,慢慢笑起来。
弯弯的杏眸里,似是有光,映着窗外漫天的晚霞,恍若初升的星辰。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地和我道歉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顾铮心下一松,嘴角自然地翘起,也跟着她慢慢笑了,“同桌你如此深明大义,在下真的非常感谢。”
乐初轻“嗯”一声点点头,语重心长:“请把感谢落在实处哦,同桌。”
“比如?”
“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呀!”乐初啧啧两声,略有些嫌弃地睨了顾铮一眼,“你看你今天弱的。”
顾铮:“……”
同桌,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质疑男孩子弱的?
——
周一一早,升旗仪式。
全校几千师生齐聚在操场上,不时人头攒动。
高中三个年级的学生,统一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乌泱泱地站在领奖台下方,像翻涌着浪花的大海,透着鲜活的稚气。
乐初今早虽然没迟到,但来得有点晚。
她闲闲地跟在班级队伍的末尾,正巧和个子最高的顾铮站在同一排,一左一右,并肩而立。
“同桌,你起这么早,都不困的吗?”
乐初低下头,掌心遮嘴,悄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她身边,顾铮站得笔直,一时没听清她的话,便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目光顺着乐初翘起的一绺发梢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乐初遮着嘴角的左手上。
细白的手腕上,粉红猫图案的手表,熟悉又亲切。
顾铮弯弯唇:“早。”
“早啊,”乐初应着声,眯眼又是一个哈欠,“就这么傻站着,真的好容易困啊。”
顾铮偏过头,看乐初几个哈欠打得直流眼泪。泪珠小小的一颗,要掉不掉地坠在她湿润的睫毛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困啊?”像个睡不醒的小孩儿似的。
念及此,顾铮不觉莞尔,目光扫过腕表,低声鼓励道:“坚持一下,再等五分钟就七点了。”
“坚持,坚持……”乐初小声喃喃着:“坚持……不下去了。”
说着,她头一低,就站在原地眯起盹来。
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前方做着小鸡啄米似的重复动作,连带着头顶上那一小撮翘起的呆毛,也跟着一跳一跳地飞舞着。
顾铮看着好笑,忍了又忍,终于在乐初即将撞到队伍前排的同学时,善心大发地抬起脚,向乐初身边蹭了半步,然后站定,伸手,扶住她的头,歪向自己。
下一秒,顾铮看着那颗只能勉强碰到自己肩侧的小脑袋。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同桌,你真是——矮得让人没法拯救。
乐初自是不知道顾铮心里的腹诽。
迷糊中,她只觉得自己这个不倒翁终于触到了可靠的墙壁。安心地把头一歪,一秒睡深。
这一睡,就睡到七点整。
校内音箱里奏出《义勇军进行曲》高昂激荡的旋律。
乐初瞬间睁开眼,站直,抬头,目光追着缓缓升起的国旗,跟着旋律唱起国歌。
可惜,她的状态也只能勉强维持到国歌唱完。
待升旗结束,校长上台讲话时,乐初再次困得打起哈欠。
但许是方才刚打过盹的缘故,这会儿乐初比升旗前的精神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