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无关,我甚至对她感到愤怒,我想杀了她来平息我的狂暴,但我做不到,不提能不能杀死,单单看着她我就没办法动手,明明不是我的冲田,却占用了我的情绪。
我离开以前的审神者,到了这个时代,没办法再回去。我放下神明这样好听的名声选择了黑色的诅咒,从此失去过往和名字。
我为冲田而做出的一切背叛与堕落都是一幕无人知晓的滑稽剧,没有观众,没有意义。
某一次,我不自觉地远远跟着冲田的时候,路过了一条浅浅的河流,岸边刚好盛开了大片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是一场非常漂亮的樱吹雪。
冲田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解下佩刀放在铺满花瓣的地上,蹲在了岸边。她伸手拦住了随水流淌而下的一瓣樱花,神色有些动人的悲戚:“身不动,黑暗能否褪去,花与水。(注1)”
她很快就离开了,我留在原地,忍不住痛哭。
那是冲田的辞世遗言,我听过这一句,脑子里想起来的就是那个咳血的男人最后疲倦而孤独的脸。
她在这里说出这一句话,我却也忍不住眼泪。冲田啊,她是冲田啊!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明明不是我的冲田,却给我一样的痛苦。
我想要找到,我那已经几乎是一片空白的记忆里那个最鲜明温暖的存在。
是谁都好,请让我找到你。
如果说一般付丧神的暗堕是指放弃了守护历史的阵营而为了以及私语成为溯行军的话,那我大概就是站在暗堕边缘的溯行军了。
我很累了,我贫瘠的灵魂土壤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暴雨冲刷,我想要到有阳光的地方去休息了。
当人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很容易反复回想美好幸福的过去,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当初那样的快乐,但是通常是无效的,只会更加痛苦。
我也一样,我要在我一片茫茫白雾一样的记忆里找一点暖和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请拯救我。
我找不到。
无论如何都是那一片熟悉的花和水,盛开出了令我厌恶的颜色。
直到——我梦到另一片樱花。
不是花与水,是一座小山坡上的巨大花树,有什么人在树底下喝酒玩耍,有人喊我,把我拉到人群里去。
拉我手的人,手心暖和柔软。
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包括我。
原来我成为溯行军以前是这样生活的。
我开始想了解,我以前是什么样,在离开了安定以后,成为溯行军以前。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是溯行军,我经历过某一位主人吗,他对我很好,让我时至今日依然能回忆起那么一丝丝幸福的甜味。
我是怎么成为溯行军的?
慢慢的,我快要崩溃了。我无法克制地接近冲田,可她根本不是我的冲田,我只会越来越痛苦,甚至到了想要死去的地步,我与溯行军中其他刀战斗,毫无理由的,下手狠厉,以他们的死亡为目的,杀死他们的时候,就像我也死去了一样。
但我始终没有去死,我把圣杯当作了心脏,好不顾惜自己地在战斗中故意放弃抵抗,等他们一刀一刀刺穿我,但我不会死,我不想就这样死去,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明明在梦中抓到了那一丝丝如烟般缥缈的幸福,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我还没有找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变故就出现了。我们对时代的改变最终引来了时之政府的注意,他们派了优秀的审神者出征此地。
我早早就开始观察他们,从他们踏足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注视着。
正常的刀剑付丧神,和他们的主人,一个对我有着莫大吸引力的组合,基本与幸福划等号。
那个叫做奈奈的审神者,她带着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也许是“我”。
我看到她和大和守安定说话,所有我想索求的情绪我都见到了,温柔的、干净暖和的、有一点点脆弱质感的干燥情感。漂亮的情感,比我隐秘的期待还要美丽很多,几乎到了我不敢触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