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床旁边紧紧挨着的小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八成新的闹钟,六点钟准时响起,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撞得砰砰响,让人心烦意乱。单人床上睡着的女孩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侧身躺着,脑后青丝凌乱地挡在脸颊边,看不清面容。
三分钟后,闹铃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
田芳心下疑惑又有点担忧,轻轻地旋开门把推门走了进去,被子里的一团不是她女儿还能是谁?
田芳叹了口气,双手又在围裙上擦了擦,直把手里的油都擦得不那么粘腻了才伸手关了闹钟,床上的人还是一无所察。田芳只当女儿赖床了,没有多想,伸手扯了扯被子,声音不大不小地训斥着:“陶音,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再不起来早饭都冷了!”
被子里还是没有动静,田芳正要伸手去拉陶音的胳膊,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嘶哑。
“我,我这就起来,你先去忙吧。”
田芳听到她说话,这才收回伸出去的手,往门外一边走一遍小声责备着。
“对了,”走到门前田芳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以后别定闹铃了,声音太大了闹人,万一吵到了先生夫人或者小姐,”田芳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后果她想陶音应该也知道。她们母女俩的身份,可不是能在这宅子里肆意的主子。
啪嗒,门被轻轻地带上,陶音这才掀开被子,木然地坐在床上,正对面的的塑料椅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周身半透明,低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偶尔还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
陶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少女。
“你......”陶音迟疑地开口。
少女就在这时抬起脸看了过来,眼中盈满了泪水,更衬得清秀的小脸娇嫩了三分,脸上交错的泪痕非但没有毁掉美感,反而平添了几丝少女才有的青涩柔弱。泫然欲泣的姿态确实能捕获不少人的同情心。
陶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见少女竟微微笑了起来,嘴角翘起的幅度不太明显,可也和方才的悲痛截然不同。
少女周边萦绕着一圈微白的光,光晕里的少女乖巧地坐在廉价塑料椅上,和陶音挥了挥手。包围着少女的光越来越强烈,忽得一闪,陶音被刺得睁不开眼。等一切平静下来后,椅子上空空如也,刚才的少女,仿佛只是一场幻境。
也许一切都是一场幻境也说不准。
自己大病一场成了植物人,从那以后自己的魂魄就与身体分离却又不能从那一片天花板上离开,每天只能俯视着病床上苍白的她,不能说话,旁人也看不到她。忽然有一天外面的阳光耀眼,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了副冰冷的嗓音。
她能够活下去,只不过需要在另一个时空里借助别人的身体。
并且要完成身体本尊的遗愿,否则她的魂魄照样会被剥离。
陶音想拥有鲜活的身体,完成原主的遗愿对她来说不过是她租借对方身体的一种报酬而已,只要不是那么苛刻,她不介意去费力完成。只不过,陶音也没急着答应下来,她俯身看了眼病床上自己紧闭的双眼,问那个不知名的声音。
“我还能回到原来的身体吗?”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案。
行吧。陶音闭上了眼,昏昏沉沉地如梦,梦里光影错杂,所以闹铃响起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没有清醒。
陶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就连脸也是有八分相似,只不过现在的更年轻,眉眼间都是十七岁的青涩。
一面拿过柜子上放着的镜子,一面扫了刚才少女坐过的椅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