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夏午膳果然做了好几道豆腐菜,其中一道鱼头豆腐汤尤其鲜美,拾七吃得尤为干净。
但用完饭后,二夏低声道:“郡主是主子,主子自该有主子的主意。可郡主毕竟是郡主,一言一行也都代表侯府的脸面。咱们府里不比别家,明着暗着都有人看着。这豆腐,郡主日后还是莫点了。”
“说明白些。”拾七看她。
二夏缄默须臾,垂目轻声开口:“郡主也知晓,前朝乱了一百多年才有了咱们兴朝,先帝一统天下不过二十年,当年助力良多,可先帝只封了咱们老侯爷一个外姓爵爷,而今上连亲生的公主都没赐封地,反倒赏赐了郡主。人心易嫉,如今外头盯着咱们侯府的不少。奴婢只是觉着,没必要招惹那些个闲话。”
“闲话?还有哪些闲话?”拾七笑了。
二夏这下却不吭声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拾七走到一边坐下,端起茶盏自己倒水喝了一口,“说我祖父是个货郎出身,说我爹空有个爵位却无实职,除了赚钱满身铜臭没半点侯爷的本事,说我娘不过是个小县县令之女,登不得大雅堂,还有我——好吧,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们整个鹿山侯府都是出身低贱,上不得台面,如果当初不是祖父救了先帝一命,后来又抓住时机捐了家产给先帝做军资,我们钟家不过是最低等的商户人家——”
二夏抬起头。
“可是先帝也好,今上也好,偏偏就宠了我们钟家。”拾七露出笑意,“先帝封了祖父鹿山侯,赐邑一千三百户。跟着先帝起事的那些将军,还有带着那些文臣清流掉头拥立先帝的长孙府,这些百年世家大族……先帝一个没封。而今上连公主都没给封地,就只封了我这个异姓郡主,还赏了我八百封邑。所以,这整个新京,旧都,甚至整个大兴朝,新贵、旧贵,没一个能对我们钟家看得顺眼——是不是?”
二夏目带惊意,闭口不言。
这些事儿,纵然不算街知巷闻,但也算不上机密。
但也要看人。
就如同这侯府里,下人里有些能知道,有些却是蒙昧;再如同这府里,侯爷明白,而侯夫人或许能知晓感觉部分,却绝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
清楚明白人有,但在二夏的认知里,却不该包括眼前的怀山郡主。
可是她只点了一句,郡主却已了然于心。
“我说过,我的眼睛闭得太久。”拾七看着她,神情平静,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笑意,“可我没瞎,想睁开眼睛,想看,自然就看得见了。这些事,其实并不难懂,对吗?如果有人肯帮我,我会懂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