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以明笑嘻嘻理牌,易眠池微微抬着下巴,一只手肘支地,掀起帘子看着窗外。
改名叫点樱的点珠有一些不安地跪坐在一侧。
来自小姐的惊吓真是一波又一波,笑笑要照顾亲人,那些兵大人又觉得结翠比较适合留在道观和假扮的小姐在一起,那就只剩点珠了。
点樱看着后仰侧身看风景的小姐,心下难受,她真的能照顾好小姐么。桂生说了只有苏大人、桂生他自己和小姐自己知道小姐的身份,而她的任务就是在人后伺候小姐,不能让别人发现真相。
看着小姐,点樱只觉得心里一颤——
汤以明的手又勾搭上了小姐的肩膀!
易眠池看着窗外,一路上速度并不快,钱安城周围仍有许多难走的路,小石板桥一座连着一座,马车的轮子时不时压到了什么石子,微微摇晃一下才能接着走。
汤以明拽着易眠池回身,摆出牌让易眠池抽,好奇问道:“你刚刚问那么多许将军家的事情是为什么,你是符宿人,应当知道得比我多才对。”
“你知道我也姓许,”易眠池看着汤以明,这小少年像鹿一样,她漫不经意道,“不过想听听江南人眼里许将军怎么样。”
汤以明很快将问过的话抛在了脑后,也看向窗外绿烟红雾,遥遥一道长堤隔开了小青湖,画舫游船停靠在码头边上。
溪上升起团团的朝烟。
拂柳松涛声,雨落。
“清凉河上清凉峰,清凉峰上十七谭……”汤以明说道,“早雨啊……这一阵过后潭水就涨了。”
易眠池问道:“我们去哪?”
“嗯?”汤以明有一些疑惑,“夜鹤兄没有同你说吗?我们先去拜见宋大人。”
“宋大人?”易眠池重复了一遍。
……
易宅。
沈无梅在前厅。
后院里,施文慧坐在易华昭身边画画,说道:“今日沈公子又来了呢?”
易华昭一边嘴角扬起:“走了个扫把星,来的是沈公子,这不好吗?”
施文慧调了调颜料:“我听娘说,沈二公子家中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易华昭笑得露出了牙,又赶紧抿上嘴唇,一会儿才说:“世家大族都这般,有什么好说的。”越是大族,家里的规矩才更严,决不会让庶子在嫡子之前出生。嫁进了沈家,她地位无虞,一生无忧。
“是呀,”施文慧也笑,“薛寒蝉那样的都没能让沈二公子动摇呢?”
“薛寒蝉?”易华昭说得一字一顿。“薛寒蝉去找了沈无梅?”
袖园花魁薛寒蝉,官家女落风尘,诗名远至京城。
不要脸!
易华昭心中怒骂。
……
路上行了一天,到望潮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太阳尚未落下,月亮已经高悬,两者在白日里遥遥相对。
易眠池下了马车,就看见站在街边回望的苏惊贺。苏惊贺冷冷看了一眼易眠池,像是警告,旋而展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转身先行进了林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