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要靠近，六公主就大吼道，“你别过来！”

太子面露难色，他望了一眼石凳，又对上六公主要吃人的眼神，很是无奈地把刚伸出去的一条大腿又慢悠悠收了回来。

六公主显然脑门上悬着一团火还没消下去，又是完全搞不懂当前的状况，要骂怕被弄死，要问不晓得从何问起，糊里糊涂中竟然只能把眼睛瞪得再大一点。

太子不大喜欢这份僵持，开口道，“姐姐刚才看到了许多，可明白了什么？”

“明白个屁。”

“姐姐怎么出言不逊？都是和谁学的？”

“关你屁事。”

“弟弟也是为姐姐好，姐姐贵为大齐六公主，不能同市井粗人一般。”

“放你的屁。”

三个屁齐刷刷炸在太子脸上，他脸色显然比刚才难看了许多，声音也染上几分怒色，道“莫琬烟，不要无理取闹。”

莫琬烟是六公主闺名，她估计是从来没被自个儿弟弟喊过名字，一瞬间有些发懵。否则要我说，就这个环境，随便哪一条都可以算作让人抓狂的理由，只是喷喷唾沫星子都是便宜他。就应该闹，闹死他最好，闹不死不亏。

太子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凶，又笑道，“姐姐，如你所看到的，弟弟希望姐姐可以支持我，至少不要阻止。”

六公主极为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怕不是疯了。”

“大齐迟早要亡，而且必定亡于我楼月手上，我千方百计把你引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清楚，局势无可挽回，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明显感觉到六公主的嘲讽与不屑，不过她再怎么瞧不起，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乱说话惹人生气没个好下场，因此轻声问道，“你何时顶替的我那蠢弟弟？”

太子一愣，似乎颇有些尴尬。想想也是，要一个人开开心心承认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皆为虚假，是自己演技高超蒙骗众人，好像无论如何算不上光彩。

他最终还是平静道，“我就是你那蠢弟弟，从头到尾都是我。”

六公主盯着太子看了看，道“那我可真是瞎了眼了。”

“我有我的苦衷，日后会逐一告诉你。”

“那也得看我耳朵赏不赏脸。”

“你想想我以往对你如何，便知道我断不会害你。”

“想不起来了。”

“你我十六年交情，就是大齐亡了，我也不会不管你。”

倒的确是十六年的交情。

六公主早年在宫里过得相当之不如意，连冬日的炭火都极少能拿到，下人待她也是敷衍了事。这事儿六公主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但她没少说关于太子的事儿，我记得最为清楚的一条，是她说的“我当时和念琸没事儿就待在一起，特别是大冬天，就蹭一堆火。”

宫里面两个孩子一块儿蹭火，怎么看也不是宫中太穷，供不起两个娃娃。我曾经留心问过蔡公公，回复是说，六公主母妃淑妃娘娘乃是楼月国派来和亲的姑娘，因而并不受宠，自然生下来的小公主也不受宠。太子那边也不好，和六公主反过来，母妃曼嫔盛宠一时，其温婉贤淑大方智慧深得圣心，结果太子一出生，把她母妃克死了。

两个小孩命都不好，一出生就遭受非公正待遇，也因此没什么人管，两家又住得极近，一来二去就熟起来。我听说淑妃可怜太子早早没了母亲，待太子极好，四年前淑妃香消玉殒，小太子和六公主比着谁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时来运转，皇帝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公主，她才终于过得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