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脑子里弦绷着,本以为倒床就能睡,澡洗过后反而精神清明,估计是在马车上就已经睡了一觉的缘故。
小白倒是真的累瘫了。在马车上我让她上来坐坐,她怎么都不肯,非要说些“主仆有别,小姐万万不能失了身份”一类煞风景的话。又是站了一天干活不断,趴在桌子上就睡得昏天黑地的,还打起了小呼噜。
我看着也觉得有趣,便撑个脑袋发会呆。十一月即便温调房里并不寒冷,以防万一还是给她披了个薄毯子。
虽然说我已经放弃了思考,但真的抛之脑后也有点困难。皇帝那句“难怪琅然很待见你”其实透露出了点东西。
单单是刘冲冲向皇帝说明了我的才学,也不至于就让皇上授予我如此重任。因为恰巧赶在阮府出了事儿的当上,五皇子和三殿下纷纷向皇帝表明心意,以示自己对于婚约并无任何不满,皇帝要留个神也是正常,然而一查就查出来我不是个乖巧听话的,恐怕有些失望。
又或者...三殿下和皇帝对话时夸了我一通,什么“阮家二姑娘性行淑均,外面所传均不属实”,才让皇帝起了好奇心,想把我留在身边观察一番。
嗯...皇帝会这么闲,闲到亲自观察儿媳妇?电视剧里放的不都是借外人之力给儿媳妇制造一个困境,大费周章么,怎么到了我这儿统统变得简单粗暴了?
更何况,以我听来的消息,皇帝对三殿下应该是颇有忌惮的,要不然这太子之位早就该殿下去坐了,那既然不喜欢三殿下,到底为什么对他要娶的媳妇这么关心?
难道...正是因为忌惮,才想给殿下找一个没用的老婆?
我恍然大悟,同时又陷入了新的思考:那我明天工作时,是不是应该装得蠢一点,才能讨皇帝开心呢?
窗外风过,吹动院内竹柏微斜,沙沙作响之声好似物与影之间窃窃私语,月色投进来,被冰冷的地面隔绝。片刻后有雨打砖瓦,从第一滴的孤独碎裂,逐渐变成万颗坠落,然而风不够猛,雨也谈不上烈,两物交织缠绕在万物之间。月光早就敛去了,却独独留了温柔之色,竹柏就在这片温柔里轻轻摆动。
今夜很美,适合思念。
我要是知道我第二天会困成一条死狗,打死我都不会选择夜半听雨,自己对着影子倾诉心肠,废话说个没完。
“小姐,就要卯时了。”
我睁开一只被眼屎糊住的眼睛,看了眼窗外,天还黑乎乎的,跟昨晚也没什么区别,我又把眼睛合上,往床里头拱了一拱。
“小姐,真的不早了,卯时就要到了,你要迟了。”
“别别别烦我,困着呢,我跟你说,脑子不清醒我教书教的都是错的。”
“小姐...有件事儿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
“......”
“再说了那太子不还要上朝么,等他下朝都什么时候了,我起这么早干什么?”我含含糊糊地念叨。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扯了我的被子,我下意识从她手里抢过被子,很不满地咂了一声。她见状先是“扑通”一跪,随后低着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沉沉道,“小姐,金岩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你若是不改,是不会被他赏识的。”
我连人带被子全懵了,一瞬间睡意全无。
“谁...?”
“实不相瞒,”小白咬咬牙,抬起头望着我,一双明眸盈满了泪水,道“金岩哥哥,是奴婢的救命恩人,他什么样,奴婢最是清楚了。”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个大概。这孩子昨日必然是听见了我一通推心置腹的话,把靳颜听成了金岩,自个儿胡思乱想去了。
我松了口气,道“你怎么偷听我说话呢?我以为你睡着了。”
“奴婢有罪,奴婢觉得,那时突然打断小姐并不好...”小白忽然说不下去,只捂脸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