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哥儿吃茶,船上简陋,头前儿带的好茶都被四丫头和她弟弟糟蹋完了,只有莘哥儿他爹亲手种的这个,不是什么好茶,你千万别嫌弃。”
坐在柏氏下手的正是季钰季小二,不对,现在应该叫季解元了,季钰祖籍金陵,县试府试皆回原籍考,他是夏天到的金陵,考完了没立刻回京城,在江浙一带游学了三个来月,临近过年了,才启程回去,这几天正好也在徐州停留。
季钰一袭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斯文白净的脸上还有几许稚气,但解元的名号却让人不敢将他当作少年。
“既是伯父亲手种的,定是好的,”季钰作完揖,端起茶细细品了品,赞道:“入口清香,回味甘甜,好茶。”
柏氏心里高兴,嘴上却自谦道:“你喜欢就多用些,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待回了京城,我给你装上两斤。”
季钰放下茶盏,回道:“我是晚辈,怎可夺伯父心头之好。”
众所周知,赵适生平两大嗜好,一为书,一为茶。
柏氏大方的摆摆手:“诶,几个茶叶子罢了,值得了什么,你只管拿着就是。”
季钰推拒不得,只得应下来。
赵适上岸找书局去了,船上带的都看完了,他是个不可一日无书的人,憋了三日已是极限,今儿船一靠岸就忙不迭的带着老大走了,父亲和大哥一走,两个小的也不干了,闹着要上岸走走,吵得柏氏脑仁儿疼,索性将人全都扔上岸去,随他们怎么折腾。
半上午的时候,下人突然来报,码头上有个自称季家二公子的少年,说是与赵家相熟,得知赵家人停靠在码头上,特地前来拜见长辈。
柏氏老早就知道季钰来了南边儿,只是金陵与杭州离得不近,一直没见着人,一听说季钰来了,赶忙让胡妈妈亲自去把人接上船。
“你一个人在外不方便,既然有缘遇上了,就跟着咱们的船一道儿回去,也省的你爹娘担心你。”
九岁之前,季钰就像柏氏的亲儿子一般,准确的说,她对季钰,比对亲儿子赵莘和亲闺女赵蓁都好,在她老人家心里,钰哥儿又聪明又乖巧,比那只会惹祸的讨债鬼好到哪里去了。
“伯母厚爱,晚辈怎敢推辞,只是要叨扰伯父伯母了,”季钰举止文雅,言辞得体,柏氏看着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家三个讨债鬼,消停了没多久的脑仁儿又开始疼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
顿了顿,季钰状似不经意问道:“不知伯父和莘三哥去哪里了?”
赵莘前头还有两个堂兄,赵蒙赵苇两兄弟,这哥俩的祖父和赵蓁兄妹的祖父是亲兄弟,赵家还在京城那会儿,长房两口子常年在南北两边跑商,老家只有一个祖母,大伯母肖氏便将两个儿子放在赵家,交由柏氏看管,因着年纪差的不多,四个孩子一块儿吃一块儿住,连序齿都在一起,赵蓁本该是赵家这一辈的长女,但她爹一高兴,就让她跟着前面的哥哥们排,行了四,故称赵四。
长到五岁,四个破孩子又一块儿去了季家家学,赵家哥仨成了清风小霸王赵蓁的狗腿子,呸呸呸,是得力干将。
季钰不叫赵蓁姐姐,却一直把赵莘叫哥哥,为此赵蓁没少捶她哥,比她早一个时辰出来,害得她当一辈子妹妹还不够,还把季钰拐了,简直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