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赵蓁领着弟弟赵菻,身后跟着丫头冬葵和赵菻的贴身小厮小满,四人从街头一路逛到街尾,赵蓁姐弟俩在前头买,冬葵和小满负责拧东西。
“姐,你看这个,咱们在杭州没见过的,买回去给娘亲尝尝鲜好不好?”赵菻双眼放光的看着点心铺子摆在最外头的金黄色面条一样的大卷大卷的点心。
赵蓁把手里的糖炒栗子放到冬葵手里,走过去看赵菻指的东西,片刻之后,她端着胳膊摸着下巴道:“这应该就是东坡先生说的寒具,也称蝴蝶馓子。”
一大一小两个穿着不俗的小公子站在门前,店里的伙计赶紧上来招呼:“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这蝴蝶馓子正是东坡先生都赞扬过的,您看,”伙计指着店门口柱子上,“‘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东坡先生在咱们这儿做官时,最爱就是这馓子,您二位瞧着不像是咱们这地界的,咱们店里的馓子可是全徐州府最地道的,您看看,是不是买些回去尝尝鲜?”
赵蓁穿的男装,解下腰上的扇套,拿出折扇哗啦一下打开,装模作样的扇着:“你这小伙计眼睛倒是不错,也罢,就冲你这份机灵劲儿,小爷我要了,你给小爷装上两斤,不,五斤。”
赵菻拉了拉她:“姐,这么多吃得完吗?”
赵蓁横了他一眼:“叫什么呢?!”
“哥,你是我哥,”赵菻立马改口,他姐打小就这样,南边儿的风气,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他姐在家里闲不住,三天两头的顶着哥哥的名字出去玩儿,长大了以后,亲哥的身份用不了了,远在嘉阳老家的二堂哥就成了倒霉蛋儿。
哎,万一二堂哥哪天去了杭州,被人人喊打可怎么办哟。
赵蓁甩甩扇子:“船上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就没了,兴许还不够呢。”
赵菻冷的一哆嗦,正经的大冬天,也就是他姐火气壮的要扇扇子。
“荣您惠顾,五斤馓子二百文钱,”小伙计手脚麻利的装了五大包油纸包,满脸笑容的把油纸包递到冬葵手里。
赵蓁付了铜钱,拉着赵菻又去逛下一家。
冬葵把油纸包塞到小满怀里,笑眯眯的看着他:“给你,好好拿着,拿好了姑娘有赏。”
小满苦着脸抱紧了怀里的大堆吃食,姑娘厉害,姑娘身边儿的人也不是善茬儿,逛了一上午,他身上都没地儿放东西了,冬葵手里还只拿了两朵花儿,就这花儿还是刚才在街口遇上买花的小姑娘,姑娘非说人家小小年纪不容易,买了两朵给冬葵玩儿。
没多久,小满的苦脸就被更多的吃食挡住了,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路,看着一身清爽的姑娘和少爷,还有惯会投机取巧的冬葵,小满心中泪流不止,老爷啊,咱们就不该停下来啊,直接回京城多好啊!
六年前,赵蓁父亲,赵家在京城这一支的一家之主赵适,外放至江浙一带,先任余姚知府,后任杭州知府,如今任期已满,赶在年前,赵适带着一大家子回京城述职,然后等着吏部派官。
离开京城时,赵蓁赵莘这对龙凤胎才九岁,赵菻六岁,六年过去,赵蓁已经及笄,赵母柏氏却没有急着给她说亲,一来与季二太太的约定不能不守,二来,季家几个月前来过信,说赵适这一任满了就不会在南边儿了,季家二老爷季善龄是老爷至交好友,两家又是世代的邻居,他的话,十成十有准儿。
这不,眼看就要到年关了,一大家子还在运河上飘着呢。
船舱里,柏氏笑得和蔼又慈祥,要是叫那姐弟俩看见了,一准要惊掉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