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听不懂什么门路巴结的话,便抛在脑后,只闷闷不乐道:“就算旁人巴结,也不过都是些低等官员罢了,咱们是伯爵府,也犯得着上去奉承么?这不是自降身价嘛。”
“哎,说你笨,你真笨。也怪我平日里只顾着惯你,没教你外头的事。”顾氏叹了口气,拉着钟晴坐在自己身边,细细地讲了起来。
“你想,皇上在位十四年了,年纪最大的延王都已经三十六了,朝中却迟迟没立太子,王爷们哪能不心急呢?这许琤得了替天巡猎的差事,显然是皇上最看重的臣子,以后必定要受重用,说不定会位极人臣,王爷们难道不想结交?你瞧着吧,后天的许府定然热闹无比,说不定比你外祖前几年接任中书门下侍中的时候还风光呢。”说着,顾氏脸上露出遐想的神情,双眼望向了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顾家走上权势顶峰的那天。
钟晴见自己娘亲出神,不耐烦地推了推:“娘,这些事与咱们何干?”
“咳,瞧我怎么走神了。”顾氏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又带上了素日精明的神色。
“与咱们何干?干系大着呢!后日王爷们说不得都要去许府应酬,这不是你结交贵人的好机会么,你当我是白卖好给她们的?我方才一口就答应了拨那辆翠帷车给她们,她们这便欠了我一个人情,由不得她们不还。我歇会就去和许氏说,叫她带你同去许府。”
听见要沾许家的光,一向高傲的钟晴内心颇有些不愿,那张芙蓉俏脸皱得如同菊花似的,只气鼓鼓地坐着不肯吭声。
顾氏见自己女儿犯起了倔,用力扯了一把她的袖子,沉声道:“别只顾着使性子,前途要紧!趁庆昌伯府还风光,赶紧找个好夫婿才是正经事!”
钟晴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内有深意,什么叫“趁庆昌伯府还风光”?琢磨了半天却又有些琢磨不透,只好胡乱点点头,告辞出去了。
顾氏见女儿连背影都那样窈窕动人,欣慰地舒了一口气,伸手端茶喝。突然瞧见茶几上摆着的礼盒子,不由得好奇心起,拿起盒子打开了。
“啊!!!怎么是条百脚!!!”顾氏吓得把那盒子用力一关,扔得远远的。那盒子“啪”地一声,沉沉落在地上,滚也没滚一下。竟没摔碎,倒是件好东西。
外头珊瑚听见主子惊叫,赶紧进来,上来扶住顾氏的肩膀连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顾氏不欲叫下人瞧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强定了定神道:“没什么,我没拿稳这盒子,掉地上了。你歇会把它拿下去,吩咐人赏了查嬷嬷泡酒。这会先随我去一趟绿浓院。”
珊瑚见那盒子“掉”出好几尺,心头略奇了奇,也不多话,默默地捡起盒子放在一边,扶着顾氏出去了。
主仆二人才到绿浓院门口,两个看门婆子就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上来迎顾氏,另一个进院子通报了。
顾氏见了不由得起疑,好端端的,绿浓院这是搞什么鬼?还没进院子呢,就忙着通报了,规矩也忒大了些。
很快顾氏就知道了缘故,许氏的大丫鬟锦瑟迎了出来,笑着道:“大夫人,您请进,伯爷和大姑娘都在呢!”
顾氏嘴角微微一挑,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去了,心中却在嘲讽:怎么?方才难道钟准和许氏在柔情蜜意,因此远远地就叫人通报?还有这钟准也当真是个墙头草,前两年见自己父亲接任了侍中,便来偏宠自己;这会子见许氏的弟弟出人头地了,又去讨许氏的欢心了,真是趋炎附势。
其实她只猜中了一小半,钟准的确是瞧许家得了圣心,又自觉一向有些亏欠许氏,因此这时候才来了绿浓院。可是究竟是为了哪一条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至于夫妇二人柔情蜜意,那可就是顾氏喝干醋了,没听见钟素也在么?只是顾氏早已泡在醋缸里爬不上来,定然没听见这一句。
顾氏进屋见明间没人,不由得撇撇嘴,钟准什么时候和许氏这样亲密了?大白天的犯得着在里间窝着吗?
珊瑚并没察觉顾氏的脸色,仍是笑盈盈地,引着顾氏向东次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