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众女懵懂,也知道屋里的气氛着实不妙,一时间谁都不敢开口。
上头的贵人自然不必说了,这时候连几位郡主都在上上下下地打量钟素,一向挑剔的越陵公主更是连钟素头上凤钗的尾数都注意到了,只见这位庆昌伯府的大姑娘面容清秀,一身雅致而不寡淡的衣裳衬得人出尘了几分,自头上的凤钗到臂上的披帛,都中规中矩,毫无一丝出格——瞧这身打扮倒很谨慎,不像那等张狂的。
这里头的缘故,臣女们都不明白,钟素却是懂的。
当今皇帝妃嫔众多,自然子嗣也多,成年开府的皇子便有七位,未成年的更是不必说了;而皇女中有二字封号的得宠公主便有八位,更不用说单字封号的不得宠公主了。因此宫里头请安时,往往以宫室或封号做题头,例如前世里的钟素,向贵人们请安便自称“景王府正妃钟氏”,如若不然,上头的贵人们怎么知道你是哪一号人物?
因此这时候她以庆昌伯府做题头请安,是宫里的请安规矩。
密阳公主和皇后一样,都是无比稳重的性子,见萧以脸色沉了下来,虽然心中也有些疑问,却不欲当场发作,叫人家拿住把柄说中宫的皇子皇女们势大,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弟弟,放缓了声音问道:“钟姑娘规矩很好,可是学过?”
钟素听了,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密阳公主一眼,恭敬地答道:“回禀公主,我祖母出嫁前是南安王府的良郡主。”
这话是实情,众人都是知道的,南安王府世世代代都是代国的忠良砥柱,又是唯一的异姓王,可见有多受天家看重。四十年前南安王府的庶出郡主下嫁庆昌伯府,钟伯爷虽说人才不显,却对良郡主爱重有加,这也是当年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上头几位贵人听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是良郡主教养过的女孩子,那么懂得宫中规矩也是有的,几人都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了。倒是萧以,听了这一句,深深地看了钟素一眼,微微一笑:“钟姑娘的确伶俐,钟伯爷和老夫人教养有方。”
再痴傻的人都听出来了,这一句可是真心实意的赞赏,没瞧见那位景王爷眉梢轻挑,嘴角微翘?这比方才的笑容可真心多了!真不知道这钟素是哪里讨了景王的喜欢?生的也不是最好,穿得也不出挑呀。
一时间众人都对钟素又妒又羡,钟晴更是恨不能冲上前摇着几位贵人的肩膀,给他们唱上一段清平调,叫他们也见识见识自己的才华——可惜这不过是脑袋里跑跑马罢了,若真敢冲上去摇贵人们,恐怕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众人坐着闲叙了片刻,玉福郡主站起身提了今日花会的重头戏:
“各位王爷公主,众位公子姐妹,既然今日是海棠花会,自然绕不开海棠。往日里作诗填词的也过于文静了些,又不新鲜,咱们今日不如玩得热闹一些,就以海棠为题,不论是奏乐,还是作画,亦或是歌咏,只要沾上海棠的意思就成了,众位瞧可好?”
一时间众人有喜有忧,喜的自然是诗词不显的,这时平白多了表现的机会,当然高兴,那些忧的自然是诗词出众的,现下白白叫人压下去了,如何高兴?
玉福郡主见了有人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尤其是灵华郡主眉头轻皱,忙添了一句:“众位还请体谅体谅吧!谁不知道我这哥哥,念首打油诗都难!若是往年里,念首打油诗也没什么,可是今年王爷公主们来了,总不能叫我哥哥污了贵人的耳朵,就给我哥哥一些活路吧!”
众人一听都笑了,纷纷丢开了不快,在心里盘算起了自己要演些什么。
钟晴听了这一席话,顿时欣喜若狂,她是歌舞乐器样样精通,正愁没法子出头呢,这时玉福郡主竟提了这样一个好法子,可真是正中她的心意。只是她犹豫不决,自觉样样都好,不知选哪样。
钟素诗书棋画很通,歌舞乐器却不显,看见钟晴心痒难耐的样子,心头略沉了沉,自己怎么忘了这茬?正是这次花会上玉福郡主提议演出歌舞,让钟晴以一支“飞天拈花舞”大出风头,在贵人圈子里更受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