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崩逝

凤灵 touchinghk 4145 字 10个月前

泰安此时心中,满满挫败感。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太子,可偏偏功亏一篑,像是冥冥中有割不断的血脉一样,还是被他捉了回来。

他在生气,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

泰安仰起脸,小声认错道:“…我没看见你。”

太子勃然大怒,扑身上前,钳住她的下巴:“是什么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睛也能说谎?”

生死也好,江山也罢,我为了你全部都可以放弃。

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放弃我?

他的喉头如同哽住,又觉得这样脆弱的自己陌生至极:“泰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是我待你不好?”他低下头,半跪在她的身前,额头一下下磕在她的肩膀,“是秦相英让你受了委屈?你在怪我?”

“还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听闻…你在定州城中这些时日,住在突厥哥舒海营中。”

太子的语气带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听闻…哥舒海对你备为恩宠,疼爱有加…”

他说得吞吞吐吐,泰安却渐渐听明白了。

突厥城破,太子全城找她,势必知晓她这些天一直和哥舒海同住在太守府中。

太子这是听见了她被哥舒海收房的风言风语?他以为她离开他的原因,是因为她变了心,倾心于哥舒海?还是怀疑起了她的清白?

他不懂,他不懂她。

不懂她的挣扎和犹豫。

泰安低下头,眼泪如珠串落,难以言述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摇头,再摇头。

“我不想…不想再同你一起。”她轻声说。

他却误会了她此时眼中的泪水,以为她失却清白,这才无颜相见。

太子心如刀割,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薄唇冰冷,在她泪水遍布的脸上游移。

“无须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几不可查地轻颤,语气却故作轻松,安慰道,“你在我心中圣洁无双一般无二,我再不会在乎这个。”

“待日后…日后我替你复仇,必将哥舒海千刀万剐,不死不休。”他的语气阴恻,淬了血一般怨毒,将刻骨的恨意藏在舌尖。

泰安却被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吓得一个寒颤,眼中不由浮现三十年前阿蛮身负数箭,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不!你莫杀他!”她脱口而出,“阿蛮他没有碰我…”

太子猛地松开她,目光如炬:“阿蛮?你叫他什么?阿蛮?”

满,蛮也。哥舒海自称满将军一事,还是他亲口说于她听。

晴天霹雳一般,太子五内俱焚,喃喃道:“三日,不过三日时间。你便叫他阿蛮?三日时间,为何这般亲密?这般维护他?”

他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终于想明白了她避开他的原因:“泰安…你对他有情?”

她泪如雨下。

像是一出蹩脚的刘海砍樵。而他唱的那角,不是与她相知相许刘海,却是其中棒打鸳鸯的金蟾。

“我做错了什么…”太子眼眶通红,“你与他相遇三日,却要将我们四年余的感情弃之不顾?我们同生共死这么多次,你却宁愿一身突厥女子的袄裙,为他守身如玉?”

满目刺痛,他只觉得她这突厥女子的服饰,碍眼至极。

想也不想,他一把将她身上的袄裙撕去,嗤啦一声,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刺耳尖锐。

她露出大半白皙的肩膀,在赤红色的绒毯上,如同血泊中的羔羊。

“我不信。”太子低下头,眼泪大滴落下,“泰安,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她被他的泪水震得心如刀绞,艰难晦涩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哥舒海待我极好,并未有逾矩之举。”

他手背上青筋暴露,倔强地将泪水一把擦去,孩子似的:“你对他是否有情?”

她一愣,张口结舌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

她没有承认,可那一瞬间的犹豫,足以将他的真心撕碎。

两军血战,他险些死在哥舒海的金箭之下。而她在金丝笼中,却为了血海深仇的敌人倾心?

那一瞬,他的恨意如同爱意一般强烈。

那《圣祖训》贴胸放着,他却将它从怀中抽出。

脆弱的书页就在他指尖,仿若只要一用力,就能碾成无数碎片。

太子闭了眼,唰地一下将《圣祖训》丢在了她身边。

“我只再问你一句话…”

他刻骨铭心地爱她,卑微又可笑地冲着她摇尾乞怜。

“你…爱不爱我?”

压抑整晚,压抑四年的所有欲望轰鸣着涌出。

太子扑身向前,将她白皙纤弱的手腕捏在掌中:“你爱不爱我?”

泰安情伤难抑,在他一句句逼问中,茫然四顾不知如何回答。

不该…不该在已经决定要放手的现在,去坦白她的情意。

是痛一时,还是痛一世?秦家,裴家,皇帝,子嗣,社稷…相隔那么多的人与事,她到底能不能做到如同他期待地那样,平淡地陪伴他一世?

太子却再不放过,手掌从她凹陷的腰下穿过,胸膛如铁,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印在她轻烟般的肩侧:“你爱不爱我?”

她泪如泉涌,点头之后又摇头,哽咽着抽泣着。

太子没给她半分喘息的空隙,颀长的身躯屈身向前,像是红缨长/枪,足以破开清晨的层层迷雾:“你爱不爱我?”

他的唇坚定地印下,在她满是泪水的嘴唇上辗转流连,顺着冰冷的脸颊,描摹她的容颜:“你爱不爱我?”

入口微咸,像是腥潮的海风。她闭上眼睛,颠簸的马车如同潮水浪涌,裹挟着白色的浪花,一点点向前。

她再无衣衫,触目所及一片纯白,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多年前初见她时,她一张白色纸片的模样。

他的手指滚烫,而她通体冰凉,像是白璧般的冰雪,从天而落,扑簌簌坠入温热的水中,而后又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你爱不爱我?”他撑在她脸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用他全部的力量,等待她的答案。

汗落如雨,隐忍地滴在她的面颊。

吻如飞羽,掠过肩头和小臂,掠过峰峦叠嶂的山川和水光潋滟的谷底,掠过桃红宿雨,掠过暗香朝烟。

“你爱不爱我?”他的视线和声音一样粘稠,是无法排解的温柔需求,从胸口,从掌心,从无数身体的角落喷涌而出,又被他浮光掠影般的碰触而安抚,一点点浸透,如同身下的绒毯一般潮湿又温柔。

“你爱不爱我?”

爱和摧毁的界限,恨与伤害的边际,都是那样的模糊。

而他抵在她的身前,像是最后一次问她一样绝望,像是无论等不等到她的答案,都会将她毫无保留地摧毁一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