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程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目光清亮,眼底一片澄净。
“那什么,”江乾伸手不太自在地摩挲着下巴,嘴角噙着不甚在意的笑,投降了:“是喝了一点儿。”
程渠没有再去问他所谓的“喝了一点儿”究竟是怎样的“一点儿”,因为她是能猜出个大概的。她只问了想知道答案的这个问题——
“那现在受伤的地方还疼不疼?”
江乾愣住了,也恍惚觉察到,哪里不同。
医生问他,酒后居然开车是不要命了吗。
章回来了问他,干嘛喝了酒还开车啊。
他没允许公司里下属们要来医院探望自己的提议,因为他已经非常不想再去回忆整个事件,那些诸如“当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要开车”一类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整颗心都柔软下来。“不疼,快好了。”
程渠看着他被石膏包裹的腿,严肃而认真地点点头:“那以后要吸取教训。”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他的思绪拉远了去。
高一下学期刚刚转到俞江一高的时候,他整日盘算的都是该怎么做才能尽快被学校开除。
他不完成任何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小考月考大考,每考必交白卷。
不翘课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但他却是不爱去网吧的,虽然他也抽烟,却又矫情地讨厌网吧里的烟味儿以及其他不好说的混合味道。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陈老师找他谈话,说不想看他这样自暴自弃浪费生命,让全年组成绩最好,性格最好的女同学帮助他一起学习。
江乾那会儿很烦程渠,总觉得她仗着自己成绩好,人也漂亮,就高冷的不行,天天端着,对谁都是爱答不理,当然这除了佟域,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苏乐乐。他对这种故意装淑女的女生,向来都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然后她主动问他,老师让我带你学习,你有什么想法?
他那会儿真的是话都懒得跟她讲的,想嗤笑警告她别多管闲事,可是,她面无表情地看他玩儿了好一阵手机,脸上连一丝愠怒的痕迹都寻不到。等他被她盯的再也坚持不住,抬起头时,就见她一双目光澄净清亮的眼睛正倔强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他就再也说不出狠话来。
那自然要听老师的话。他这样说着,就见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便转过身去了。那一刻的江乾忽然意识到,他居然因为一双倔强的眼睛投降了。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愈发觉得好没面子,当然也不可能配合她的帮助,比如——
他曾故意扔了一次她帮忙整理的数学课堂笔记,然后等她问起的时候,他就痞笑着告诉她,笔记不知道哪儿去了。
然而,她并不生气,仍旧只是点点头,就转过去了。这种反应令江乾颇有些挫败。
后来,她用三张复写纸垫在笔记本下面,一堂课下来,就同时有了三份笔记。等他第二次故意扔掉课堂笔记并胡诌根本不知道笔记去了哪里时,就见她目光清冷地,当着他的面,将活页笔记本又拆了一页一模一样的笔记下来,交到他手里,语气很平静地跟他说,你需要想些高级一点的手段表达抗议,以后要吸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