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花朝节都是民间人家自己庆祝。
像阮家,阮明怡隐约记得她小时候,是会举家去岚山上踏青,去花神庙拜祭花神娘娘的。她记得爹爹会让她骑在他脖子上,一步一步扛着她爬上山去。娘亲提着装有牲果供品的竹篮走在旁边,时不时看她一眼,拿手帕给爹爹擦额角的汗。
表姐方樱说她记错了,那会儿她顶多五岁,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阮明怡坚信这是真的,那情形太清晰了,只是幻想怎么能够幻想的出来。她现在还记得爹爹身上那股皂角和松香混在一起的太阳般的气味,以及坐得高高地行走在山路上那种既害怕又安心的感觉。
所以,阮明怡不爱过花朝节的。
今年倒是让亲自费精神准备花雕花架闹的,多了些雀跃的心情。
据说今年除了扑蝶会,还有为宜芳少年儿郎们准备的蹴鞠场,之后还要按着古早古早的祭祀习俗,让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们进岚山里打猎,由已经及笄却还没有嫁人的女孩子们下雁鸣湖钓上肥鱼数尾,再烹制完毕后供奉花神娘娘,祈求一年的人口兴旺五谷丰登。
阮明怡算是参与准备了一部分花朝节庆典,但就算是她,在雁鸣湖边上看到为了庆典准备的场地时,也忍不住要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扑蝶会呀!这分明是世外桃林嘛!
阮明怡觉得都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缩地移行的法术,一下子就从雁鸣湖边移到了岚山上的桃花沟了!
来往忙碌的都是身姿矫健的女管事。
一位知道阮明怡是阮家花圃的人,看到她的这副表情,便笑着说,“这也是跟你们花圃学的,看到了吗,这些桃树都用花盆移栽在瓦盆里,再埋进地里,既方便再次移栽,坑挖的深些,这树高也就没那么高,你们小姑娘也够得着。”
阮明怡特别不好意思。
本来她还以为要自家花圃出大头的花,谁知道周夫人压根就有别的想法。
不过花雕花架也是真用上了。
周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能工巧匠,竹楼、木屋、凉亭虽然和真正的建筑相比小了许多,但除了这点之外完全看不出不同来。
而花雕呢,没有做那些兔子和小鹿之类的小动物,倒是仿着岚山各个山蜂的形状做了个连绵不绝的翠绿色“小岚山”。
在最高峰旁边的山坳里,还能看到一座小小的琉璃庙宇。
那就是花神庙。
阮明怡定定地看着它,心里想,“爹爹娘亲,你们好么?”
一阵风自湖面吹来,平地卷起桃花瓣扬上了半空,这是不是他们在回答她呢?
正在想,忽然就听见咕噜噜咕噜噜连续几声。
温馨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海棠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道,“我说什么来着,您肯定会饿吧。我说错了没?”
阮明怡脸红了。挥着小拳头,“谁饿了?!我才没饿!”
“没饿肚子叫什么?”
“它高兴!高兴叫就叫,高兴笑就笑,高兴的!”说着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桃林外面走。
走出桃林,又吃了一惊。一个时辰前她来的时候,外面还只有来回忙碌的管事,这会儿却大变样了。如果说桃林像是把桃花沟搬移到了湖边,那眼前的这幅场景,就是把县城里最繁华的那条大街搬过来了。
是临时的摊位,也应有尽有。卖书画、胭脂、首饰、成衣的,更有卖果子、卖烧饼、卖包子的,就连卖豆花的阿婆都来了!
阮明怡一溜烟跑到豆花阿婆摊子前,买了豌豆花就坐在小桌前虽然小口却很快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