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心中惊疑不定。
几个月前忽然厌恶起女子,这一阵更是到了连胭脂香粉味都闻不了的地步的少爷,此刻,竟然就在他眼前对着一副少女的未来样貌图笑得春意盎然。
难道,难道是对那姑娘动了春心?!
程荀全然没注意自己小厮的古怪神情,他只定定看着刚完成的美人图,目光灼灼地盯着画中女子,道,“去打听下,她是哪家姑娘。”
阮府后宅,主人居住的正院漆黑一片,萧索冷清。旁边的小院正房灯火通明。
阮明怡站在正院门口,就着海棠手里灯笼的微光,定定地看着正院门上挂着的黄铜锁出神。
海棠小声提醒:“姑娘,咱们回吧,舅太太看到该说您了。”
刚说完,就看见一名小丫鬟跑了过来。
“二小姐,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
阮明怡是阮家独女,十年前家中遭逢遽变,家仆走的走散的散,阮明怡的舅舅方伯言接受了阮家主母、妹妹方氏的请托,带着妻子儿女,住进了阮家大宅。
方伯言有一子一女,儿子单名一个烨字,女儿闺名方樱,小字鸾儿。
家里两个女孩儿,姑娘小姐的分不清,干脆就论了序齿。方樱大阮明怡两个月,居长。阮明怡就从原来家里的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
而小丫鬟口中的舅太太其实就是阮明怡的舅母柳氏柳月华。
阮明怡以为舅母是看见自己又站在父母住过的院子前面不高兴了,心内忐忑,不想柳氏看见她却丝毫没有发怒怪罪的样子,反温柔地向她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阮明怡简直受宠若惊。
柳氏祖上曾做过官,柳氏的父亲秀才出身,开一间学馆,是方伯言的老师。成亲后,方伯言也接连考了两次,两次都名落孙山。为了生计,方伯言便道妹夫阮望之一手创办的花圃中帮忙做事。
先还想着赚取盘缠生活继续念书科考,但后来阮家出了事。方伯言就彻底放弃了读书一途。
柳氏在心里怨怪上自己的小姑子方氏耽搁了丈夫的仕途,看到和方氏血脉相连的阮明怡自然也喜欢不到哪里。她自恃身份不显在明处,掌管府中中馈,吃穿戴用上全不短缺,但其他的诸如女子特有的温情,却是绝对没有的了。
孩子敏感,谁喜欢她谁厌恶她,都体会的出来。舅母不喜欢自己,阮明怡很早就知道了。表哥表姐都是聪明漂亮的小孩儿,只有她每天跟个泥猴似的在土里打滚。她觉得舅母是因为这个不喜欢自己。
她很喜欢香喷喷的漂亮舅母,希望有一天舅母对她也能像对表姐那样,对她笑,夸她乖,赞许地摸她的头发。
担心自己畏畏缩缩的样子被柳氏不喜,阮明怡只犹豫片刻,就做出了行动。她没直接坐柳氏旁边的椅子,而是端了个小杌子坐了过去。
柳氏对她这番表现颇为满意。随便扯了点闲话,就状似无意地切入了正题,问道:“我看梁太太早早走了,你跟梁大姑娘一块玩,她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梁大姑娘有什么事阮明怡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桃林那让个陌生人给唐突了。从周家出来她就想着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舅母知道,一没真出什么事儿,二以后也不会再去周家了。说出来大家都烦恼,倒不如就她自己一个烦恼的好,她记性不好,几天也就忘了。
舅母现在问起梁大姑娘,不问还好,一问,阮明怡仔细想想,确实不大对。
梁大姑娘说去解手,半日都没回来,红萱姐姐去寻她,后来红萱姐姐都回来了,也没看见梁大姑娘。莫不是梁大姑娘也碰上了那名……
阮明怡不敢想下去,看舅母还在等,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当然她略去了红萱走后和回来中间发生的那件事。
这细细聊天的感觉真好,恍惚让阮明怡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还想趁着这会儿再说说种桃花的事儿,柳氏忽然打了个哈欠。
阮明怡连忙站起来,向舅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阮明怡走后,柳氏拿着本账簿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带着乳母于嬷嬷走出门,一路走进女儿方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