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娘子都下意识地看向柳绵绵,以目相询,却见柳绵绵只平静答了声“是”,便提起书箱,径自走去屏风后坐了。
窦绾满心诧异,然柳绵绵既已过去,她便也跟着过去,挨着她坐下,取出纸笔书卷。黄英的性子温和静默,自然也跟了过来,在柳绵绵另一侧坐了下来。王络秀犹豫再三,最后也在屏风后坐下,却将书案挪开些,与她三人隔开一段距离。
待她们俱都坐定,张孟夫这才命人去叫国子学生进门上课,跟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果然有十数个人陆续进门坐下,又过片刻,柳绵绵听见张孟夫问道:“为何只来了这些人?周愔呢?王汲怎么也没来?”
隔着屏风,柳绵绵看不清前面的情形,只影影绰绰瞧见将近一半的书案旁边没有人,跟着又听见一人道:“回夫子,他们说与女子同室读书有辱读书人的身份,除非女子们都到门外去听讲,否则他们就不来了。”
张孟夫又是惊讶又是着急,周愔,王汲,背后一个是当朝右相,一个是世家之首,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国子博士能得罪得起的,然而面前这帮小娘子却也棘手的很,尤其是为首的妖女,她背后既有贵妃又有公主,也是不好随意揉搓的。
屏风内,柳绵绵微微翘起红唇,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静待张孟夫的主张,窦绾和黄英也没有说话,倒是王络秀一张脸涨的通红。
王汲,王家嫡支的儿子,她的十一从兄,他明知道自己也来念书,竟然要撵她到门外去?王络秀暗自咬紧了牙,为何这些人不肯好好看看,哪怕她读书入学,她依旧还是王家淑女?
张孟夫憋了半天,最后咳了一声,向着屏风后面说道:“那个,柳绵绵,你都听见了吗?”
半天没听见柳绵绵回应,张孟夫只好抬高了声音,又道:“柳绵绵,你听见了吗?”
屏风后依旧静悄悄的。张孟夫无奈,只得朝前走了几步,又问:“你们听见不曾?”
屏风内,柳绵绵含笑向几个小娘子看了看,打手势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跟着开口答道:“夫子刚才说过授课时不许我等和男子交谈,所以我们不敢回答夫子。”
张孟夫发问之时,柳绵绵已经示意其他人不要做声,三女原不知她是何意,此时一听她的回答,忍不住都无声地笑起来,张孟夫又气又愧,强撑着说道:“吾说的是其他男子!吾向你问话,你当然要回答!”
“是,夫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柳绵绵应声答道。
张孟夫见座中桓深几个都笑嘻嘻的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更是憋了一肚子气,又道:“刚刚他们说的你可听见了?”
只听屏风后脆生生的答道:“圣人云,非礼勿听,刚刚那话毫无同窗之谊,荒唐无礼,所以我等都不敢听。”
嗤一声,却是桓深笑出了声。
张孟夫涨红着脸,连声道:“岂有此理,不成体统!”
窦绾低声道:“这个夫子除了不成体统以外,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我看也别叫五经博士,干脆叫体统博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