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头柜上扯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抹了下伊双乔的眼泪,笑得像个无比慈祥的长辈:“怎么这么爱哭!”
伊双乔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我忍、忍不住……京墨姐,你对我太好了……”
“你呀,”时京墨扯着笑容,面不改色地哄她,“你这么乖巧,谁会对你不好呢?”
对方立刻说:“雨兰姐她就、她就……”
她没将这句话说完整,可听的人自然都明白。时京墨便说:“那也不能怪她,你看你,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点脾气都没有,不欺负你欺负谁?”
她这话不知道让伊双乔想到些什么,后者忽然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时京墨也不催她,又静静地陪着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说要走。
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晏司韶那个手下冲她笑,她脚步一顿,霎时就觉得头疼。
“时小姐,”对方迎上来,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我们三少请您喝茶,您看这?”
反正她是没拒绝余地的,时京墨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点头:“那就去吧。”
照例没带赖琳琳她们,她独自上了对方的车。
去的还是晏司韶那座园林宅子,但这次领路的人没带她进屋,而是领着她七弯八绕进了园子。跨过好几道圆门,她才终于见到晏司韶。
他坐在假山之上的亭子里举目四望,视线对上她的时候,他还难得笑着冲她挥了下手。
时京墨干咳了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沿着假山之后的石阶攀上石亭。晏司韶在石凳上安坐,脊背挺得笔直,如苍松翠柳。他的身边,一座小炉正燃着,炉上是个茶壶。而他面前的石桌上,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一整套茶具。
她站在几步外打量他,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晏司韶从座位上站起身,亲自走到她身边向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她才笑笑,走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晏司韶重新坐回去,取过茶海和闻香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笑:“上回京墨小姐已经尝过我的酒,这回不如再尝尝我的茶。”
时京墨爱好喝茶,当然也懂喝茶。优雅地接过杯子,她看过闻过,再拿过品茗杯,把茶汤倒过去,这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后,晏司韶说:“听说京墨小姐近来十分辛苦,所以特地邀你来坐坐。”
她歪了下脑袋,审视般看着他,言笑晏晏:“三少好像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晏司韶未答。时京墨也不指望他说什么,毕竟小说里这些大人物似乎个个长了天眼,二十四小时盯人不在话下。
然而晏司韶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倒像是稍有些不安,主动回她:“晏某只是私心作祟,无意冒犯。京墨小姐若是介意,今日之后我会将我的人如数撤回。”
“私心?”相比他说要把人撤回,她倒是对这点更感兴趣,“我很好奇晏三少所谓的‘私心’是什么。”
对方沉默片刻,抬眸与她对视:“我在追求京墨小姐。”
“噗——”时京墨喷了他一脸。
“紫云英花粉?”孙小洛气得不行,“这不是明摆着要害你吗?”
她说完,扭头就要往姜雨兰那走:“我去找她算账!”
关雨竹忙说:“你算什么账?那里连监控都没有,你凭什么认定是她动了手脚?”
“我们亲眼看见她来过休息室这边!”
时京墨笑了声,反问她:“你说看到就看到?口说无凭,何况你们只是看到她来,又没看见她从我的更衣室出去。”
孙小洛哑口无言,关雨竹随即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京墨,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别急,”她笑笑,“让我想想。”
时京墨说完,略垂下头,边想边带着她们俩往更衣室走。等回到更衣室,她才向孙小洛说:“你去找小齐,就说我的腮红没带,借她的用一下。”
小齐是组里的化妆助理,平常她们几个女演员化妆补妆大多是由她进行。
孙小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时京墨便又看向关雨竹,冲她摊开一只手,笑说:“把我的腮红还给我。”
“加了料的这个?”关雨竹迟疑地从兜里把粉盒拿出来,递给她的时候格外小心地提醒,“你当心点,旁边的花粉还没擦干净,千万别碰到。”
她答应着接过来,拿纸巾擦掉了外壳上的残余,这才把粉盒收好。
没一会儿孙小洛从外面跑回来,将从小齐那里借过来的腮红递给她。时京墨同样把这个粉盒也接来,却连看都没打开看,随手拉开化妆桌的抽屉放了进去。
做完这个,她就重新站起了身,又率先走出更衣室。
姜雨兰今天的戏份已经全部完成,因此等她们再出去的时候,她早已离开了片场,时京墨直到隔天下午才再次见到她。
时京墨拍完一场戏下来的时候,姜雨兰正坐在导演旁边等小齐上妆。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离姜雨兰不远的地方坐下。
妆化到一半,小齐抱着粉盘跑过来,笑容满面问她:“京墨姐,请问我的腮红是不是还在你那?昨天孙小姐来我这拿走的。”
她自然是早就料到的,却做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轻拍自己的额头,笑说:“好像落在车上忘记带来了。”
“那我去车上拿!”小齐赶紧说。
时京墨拦住她,温声道:“我的车停在影城外了,还是让小洛去拿吧,你别跑了。”说完,她扭脸看一旁的姜雨兰,再问:“是不是很急?”
姜雨兰也正在看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小齐抢了先:“雨兰姐的妆只差一点点就能完成了。”
“这样……”时京墨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伸手招呼关雨竹,“你帮我把我的腮红拿来给姜小姐用。”
关雨竹立刻应声,姜雨兰的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时京墨只当没看到,等关雨竹把腮红递过来后,她才从座位上站起身,亲自走到姜雨兰身边,笑盈盈地说:“姜小姐不介意的话,就先用我这个吧,免得耽误了时间。”
她摊开的手掌伸到姜雨兰眼下,手心里躺着的赫然就是那块加过紫云英花粉的腮红。姜雨兰哪里会不认得,当即脸色一白,推脱说:“不、不用啦,不化腮红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