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惊得浑身发抖,那些传言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现实,宋人不光取得一场大胜,而且捉到了最重要的战果,这个结果对于城中守军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他都不用回头,也能明白手下们的心中所想。
宋人是要示威么?李恒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押向城外,那里是湘水的方向,此刻他已经无意再去探究宋人想要做什么了,由于主帅被擒带来的军心动摇,足以毁掉过去那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努力。
湘水河边搭起了一座高台,台子上并没有站人,而是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那些知名的或是不知名的名号,已经在阿里海牙的心里模糊不清了,当年的攻城战,活下来的宋人廖廖无几,城中堆满了尸体,不知道清理了多久才勉强干净,唯一让他不能忘记的,是吸上一口气,都带着浓浓的血腥。
台下的空地上站着一队队的火枪兵,刘禹在杨行潜、姜才、马应麟等人的簇拥下走到正中的位置,通信都已经将一套简易的广播系统架设好,挂在柱子上的大喇叭立在每一个营地中,他从桃儿的手中接过无线麦,对着将士们说道。
“弟兄们,你们中的许多人或许还记得多年前,从这里离开时的情景,那时的我们,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家园,被迫踏上背井离乡的远途,为了让百姓安然离去,有这样一些人,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在这潭州城中,与鞑子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的鲜血浸透了泥土,从护城河流进湘水,江面为之赤红,正是由于他们的牺牲,才让我们有了今天的机会,但你们不知道,在这些人里头,有五千多人都不是荆湖子弟,他们就长眠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成为荒草枯坟,再也无人知晓。”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到四面的营地里,所有的军士排出整齐的队列,看着头顶上的大喇叭,聚精会神地聆听。
“可我们永远都应该记住,为他们建一座祠堂,一年四季香火不断,生生世世受人景仰,这就是我们走了上千里路来到这里的目地。”
他伸手斜斜地一指,声音陡然放大:“那里就是立祠之地,潭州!”
“潭州!”
高台下的军士齐声高呼,无数支火枪被他们双手举起,长长的刺刀在太阳下精光闪闪。
“潭州!”
四营将士齐声响应,声震四野。
“全军将士听令,拿下潭州城,立祠安灵。”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营立刻沸腾起来,早已经整装的军士们一队队拔营而出,最前头的各军属的炮兵都,他们在离城墙八百步左右停下,支起炮架安上炮管,炮手半蹲于地,等待后方的命令,所有的参数都是由飞行器测出直接送到他们的手中,比起测距仪无论是精度和速度都要强得多,得益于实时通信的普及,这样做起到了一种简易战场数据链的作用,只听到一声声口令传入耳中,炮手们调整好角度,准备好药包,装弹手将圆圆的炮弹倒着从筒口放进去,然后飞快地掩住双耳。
刘禹等人抬起头,只见无数个黑影飞上半空,划出道道弧线,落到城墙、城头等处,无数道硝烟轰然升起,将整座城池掩盖在黑色的烟雾当中,不过片刻功夫,炮兵都连续打出十轮炮火,城头被炸得火光一片,没等炮声停下,每一面城墙下以军为单位排出的攻击阵型便开始发动,一万名战士扛着组合型多功能梯冲向护城河的方向。
当硝烟被风吹散时,炮火开始向前延伸,很快,一面面旗帜插上城头,同时飞行器也传回来了城中的画面。
“这个李恒,守城还颇有章法啊。”
刘禹将平板递给姜才,杨行潜与马应麟等人纷纷上前观看,只见城中所有的大街小巷全都布满了街垒,大部分的守军藏在街垒后头,手持刀枪弓矢,有的人手中还捧着黑色的陶罐,手里拿着火折子,倚在障碍后头,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难怪城头上的守军几近于无,原来都藏在城里头,不必说那些屋子里也是一样,这些街垒是防骑军的啊。”
杨行潜面色凝重地说道:“那些罐子里一定装着火油。”
刘禹点点头:“居然能想得出巷战之法,也算有心了,马老总,你准备怎么打?”
听他叫到自己,马应麟摸着下巴说道:“他要逐街争夺,咱们就一路打过去,属下想知道,抚帅可还要这潭州城?”
“城里既然没有百姓,本官要些砖石有何用?拆了好啊,拆光了建祠堂,还有两万鞑子陪葬,有何不可?”
“那就成了。”马应麟兴奋不已,抚帅这么说,就是将战争的指挥权交与了自己。
刘禹将传音筒交到他的手中,马应麟告了个罪,便对着话筒发号施令。
“儿郎们,听某指令,登城之军不得轻动,派人打开城门,其余诸军依次进城,火炮都专打街垒,步卒分成小队,逐屋进剿,有不劲儿的地方,只管用手雷招呼,咱们就算把城给拆成白地,也绝不让敌军得逞。”
四下里响起了阵阵欢呼声,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新兵来说,头一阵就遇到了硬茬子,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听到这样的命令,让他们放开了打,一时间人人争先,毕竟这是在抚帅的眼皮子底下作战,谁也不想被小看了去,于是,除了守在城墙上的一万人,其余的四万军士仍然以军为单位顺序入城,在隆隆的炮声中,开始了旧城改造中最难的一项作业。
强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