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路

人一死,姜才往日的那些怨念也就烟消云散,怎么说也曾是一军统帅,这么曝尸荒野有失体统,他朝身后吩咐了一句,两个亲兵上前将那具尸体拖了出去。

“前面距漳州城还有多远?”

“快马半个时辰可达。”

郑虎臣是刚刚从县城出来的,闻言一口答道。

“尔等已犯了国法,虽情有可原,然罪无可恕,既然被本官碰上,便暂押军中效力吧。”

姜才叫过一个亲兵,让他带人将所有的衙役连同郑虎臣看管起来,等着后面的步军到达再编入其中,而骑军他则另有打算。

“传令,全军疾行,半个时辰后,本官要在漳州城中,拿下州城,马上前出十里,遮蔽各处要道,不得有一人一骑漏过。”

这里已经是福建,姜才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假想敌,为了达成目地,他不得不再。郑虎臣等人听到他的命令,一个个不明所以,只觉得事情匪夷所思,他们擅杀犯官已经够出奇的了,这位大将,居然要攻占本国的城池!难道碰上了叛军。

半个时辰之后,毫无所觉的漳州州治所在的龙溪县城就落入了骑兵之手,城门被关闭起来,所有的姓都不准出入,而四方的官道上,行人只准进不准出,一派战争来临的紧张气氛。

“尔等这是越境,本官要具本上奏!”

被软禁在自己府中的知漳州赵介如暴跳如雷,他同郑虎臣等人一样,都以为是某地驻军哗变。对方打着广南兵马司的旗帜,却像土匪一样把住了城门,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小心地只敢说“越境”,不敢喊出“叛贼”二字,毕竟性命还在人家手里。

“想写奏书么,请便,不过想要送出去,须得等到本官出城才行,奉劝你一句,稍安勿燥,莫要惹恼了某的手下,小心他们不给你饭吃。”

姜才无所谓地说道,他不得不行此下策,因为现在军令还在来福建的上,他根本就拿不出来,好在再过几天事情就会见分晓,也不怕他的威胁。

今天到达这里之后,一日的行程就告完成,晚些时候步军就会到达,而根据对讲机联系的海上船队,此刻也已经到达了漳浦海面,他们明日就会跟上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走出府衙,城中的小小骚乱已经平息下来,姜才所部并没有扰民之举,只是让姓不得随意出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知道其中哪个会和蒲氏有瓜葛。

姜才心忧的并不是这件事,与京师的联系已经中断了,刘禹最后传来的是战事一切由他作主,何时开打要如何打,都不再干涉。这与之前说的不相符,会不会有事发生?他不知道,但是直觉上肯定不是刘禹说得那么简单。

“打开传音筒,接通泉州陈青云,本将要与他直接通话。”

收敛起心神,姜才又将力放到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上,与其无谓地担忧,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那就事情没有到那一步。他传下命令后就一言不发地盯着天边,日已西斜,烧得周边云如火一般,那是大宋的颜色,从他记事起就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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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羊肠,归是安便。从头点检身世,今日岂非天。未论分封邦国,未论分符乡国,晚节且圆全。但觉君恩重,老泪忽潸然。

谢东山,裴绿野,李平泉。从今许我,攀附诸老与齐肩。更得十年安乐,便了年光景,不是谩归田。谨勿伤离别,聊共醉觥船。”

一面白墙之下,站着一个面目白皙的男,口中喃喃地念着写于墙上的这首《水调歌头》,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可这词中心境他却感同身受,特别是那句“更得十年安乐,便了年光景,不是谩归田”。

男保养得好,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十许,一头黑发浓密齐整,他自己却知道,如果再过十年,自己就七十多了,只怕这种安乐事,已经是奢望。

这里是离城不远的一处庵堂,堂外被一群手持夹棒的衙役守着,堂下的山道上停着一顶软轿。有些奇怪的是,轿顶的华盖已经不知,只余下了四帏,两个脚夫没精打采地靠在一棵树上,不时地朝庵堂瞅上一眼。

“那厮呢?”

一骑从州城的方向疾驰而至,马上的男襥头劲装,长相粗豪,在山道停住马儿,他纵身跳下,一边将绳扔给衙役,一边问道。

接过疆绳的衙役朝着庵门的方向呶呶嘴,男点点头,大步向上走去。庵堂建在一道山岭之下,当地名为“九龙岭”,堂前建有山门,上书个大字“木棉庵”。

听到身后的动静,庵中的男转过头,来人脚步不停地一下下逼近,他有些畏惧地后退着,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角。来人看到了墙壁上的题字,在嘴里念了一遍,随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贾平章口误,应该叫你贾团练,你可识得此词是谁所作么。”

“不曾识得,那字倒是有些。”

听到男的答话,来人摇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健忘。

“景定元年,有一人同你一样,从宰相之尊被贬为一州团练使,发往循州安置。过此地,题了此词,两年后他便死于非命,贾团练,这么说,你可曾记得了?”

“是吴毅夫”

男听完后如遭雷殛,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浮现眼前,景定元年,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如今自己也是一样的,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

“贾团练,这一某提醒你多次了,为何你还恋栈不去,非要某亲自动手么?”

“皇后许某不死,你若是有诏令,不妨拿出来,那时再死不迟。郑县尉,某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苦苦相逼?”

“无冤无仇?”

来人读着这四个字,放声大笑,目光直直地盯在男脸上,让他不敢对视。

“行公田法,害两浙多少姓家破人亡,畏敌如虎,致使大军败于江南,擅权误国,多少忠良死于你手。贾似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说与某无冤无仇?”

被一个从八县尉直呼其名,昔日权倾天下的师平章军国重事魏国公贾似道却连反驳都不敢,哪怕他现在还是位在其上,可实际上,自己的性命全在此人之手,一之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劝自行了断了。

但是贾似道却不想轻易去死,他才六十余岁,因为保养得当,身体康健,再活个二十年都有可能,朝堂之上,起起伏伏不过平常事,只要保得性命在,谁知道哪天不会被官家呢?更何况,皇后亲自保了他不死的。

正因为如此,押解他的这位郑县尉不想就这么放过他,这里已经是福建的漳州,再过去就进入了广南东,而他们一行的目的地,就在其治下的循州,他再也不想等了。

“郑县尉,某已伏法,不过去一远州苟且一生,何苦还要害某性命,某的身家财物都与了你,就饶过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