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进入牢房,无论是四下的呼喊哀嚎声,还是流里流气的调笑逗弄声,明秀秀都害怕的紧,白着小脸缩着脖子,生怕碰到哪个栏杆,匆匆前行。
进入关着那人的牢房,那人依旧被两条铁索挂在不知是锈了还是因着常年染血而斑驳铁架上,深黑的眼眸也依旧空洞。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会瞎了,但伴在他身边几年,明秀秀知道他这样骄傲的人绝不会容许旁人同情,所以即便心中有些许不忍,明秀秀依旧故作淡然,像往日一样端着食物走近,过些天她就要远离京上去北地了,这两日上路要准备的东西颇多,所以她今日只来得及做简单的清汤面。
“太烫。”
沉冷的声音一如以往,明秀秀气的牙痒痒,努力想他对她偶尔的那么些微的好压下怒火,长吐一口气,将食箸凑近唇边吹了吹再次递过去。
“我不吃葱。”
明秀秀磨了磨牙,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既然要做好事那就该好人做到底,况且她马上离开了,她再也看不见他了,再忍一忍吧。
细细的将葱花挑出去,明秀秀耐着性子将面再次凑到那薄唇边。
英眉皱起,凌厉却空洞的黑眸带了几分厌恶,虽然被打的浑身狼狈,但声音中却不妨碍那与生俱来的沉冷傲慢:“你说你是府中的丫鬟?为何连我从不吃面食都不知?”
“啪!”干脆利落的一个小巴掌过去,清脆的声音昭示着明秀秀这几日,不,这些年以来受过的的委屈和怒火,再也没有了耐心,明秀秀像以往一样捏着嗓子恶狠狠开口:“吃不吃?!”
“吃。”
这回再没了不耐和挑剔,明秀秀蹙着眉,噘着嘴将一碗面为沈缜吃下,瞧他浑身散发着厌恶知他当真是不喜,想来,她确实没见过他吃面食,正想着下次还是不做面的时候却见那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她不知道他笑什么,她懂得少,知得少,没有什么更高层次的思想,出生至今谨小慎微只为求存,她从来看不透他,也不奢望看透她们这样的人该瞻仰着的人,只是她也从未见过他笑,他从来都是寒着一张脸,除了那事上他濒临极致时会面色涨红外,她从未见过他其他表情,他模样本就好看,即便现下狼狈也好看至极,但这样一笑似乎更好看了,明秀秀呆呆的看着,然而看着看着却有些心虚,俊美无俦的脸上除了些许不打眼的血迹,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小巴掌印。
心中后怕,明秀秀眼眸游移的去投帕子,借着为他擦脸的机会用凉水敷了敷他脸上的掌印,捏着嗓子补救,“你该庆幸这是不错的,我年少时做的面更难吃。”
“知道怕了?”
黑眸眯起,伴着那阴森森的声音,明秀秀手下一抖,想到见过的几次他狠厉惩处下属的画面,一时吓得面色惨白,即便他现在被绑着,即便他现在看不见,明秀秀依旧害怕,再不发一语,加快手上的动作,为他上过药后软着双腿跌跌撞撞离开。
那日明秀秀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做了面,如果不做面他就不会不喜欢,她也不会因为他的挑剔联想到以前而头脑不清醒的打他,现下好了,她又惹他了,那样阴狠的人若是知道是她定要折磨死她的。
所以没有人比明秀秀更了解沈缜是多不爱吃面了。
抱着双腿坐在床榻上,即便已经过去几天了,但一回忆起那日公主院中,沈缜吃面的画面,明秀秀就怄的牙痒痒,她现在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喜欢吃面还是不喜欢吃了,还是冥冥之中注定他天生与她不合?
眼眸温热,明秀秀将头埋在双膝间,她想丈夫了,她想儿子了,她想回到他们身边,好不容易有了疼爱她的丈夫,憨态可掬的儿子……
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脑袋,明秀秀破涕为笑,恶狠狠的腹诽,不,她傻儿子才不是憨态可掬,用拨浪鼓打了他亲娘的脑袋,将他亲娘送走了还傻兮兮的不知道呢……
想起来丈夫,想起了儿子,想起了往日那些快乐的时光,明秀秀眉目温柔,正沉浸于那份美好时,门被敲了敲,还未等她应声,外面率先传来响动。
“秀秀,从安哥让我给你带话,他在女院前的那个山石林等你,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