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瞿北床前,轻声道:“胳膊抬起来。”
瞿北掀了掀眼皮,没理他。
于是陆怀干脆自己手动帮瞿北抬胳膊,将体温计安置妥帖后,陆怀又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不想。”瞿北应道,“没胃口。”
“大夫给开的药,都是饭后吃的。”陆怀放柔了语气,半哄道,“你来我们家做客,我总不能让你病着回去——吃点鸡蛋羹怎么样,我再给你包点扁肉?”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你吵死了。”瞿北掰开他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讲话,然而陆怀又在这叽叽咕咕,比外头一大清早就开始叽喳叫的麻雀还要烦人。
“那我去给你煮了,别睡着了。十几分钟就能做好,你睡着了我又不敢叫你。”陆怀提醒他道,“被子闷紧点,要不然我关空调了。”
瞿北一脑子乱麻,气呼呼道:“吵死了。”
瞿北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半只眼,眸光扑闪似有水汽,往日的淡漠和坚硬退了小半,所以他现在呈现给陆怀的感觉,是近乎柔软的。
陆怀头一次看见这么软的瞿北,直觉心口有一股要命的冲动。
“不说了,给你这个。”
瞿北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拿近了凑到眼前一看,发现是一个用狗尾巴草编成的四不像。
他犹豫道:“这是马还是驴?”
“……”陆怀轻咳了一声,“这是兔子,好多年不编这玩意了,手生。”
“谢谢。”瞿北端详了那只兔子一会,把它放在了旁边的枕头上。
“不客气。”
陆怀走后,瞿北慢吞吞地下了床,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但四肢显然都没有什么力气。昨晚小腿上麻药药效过后,就开始疼,但瞿北对于见血的疼痛还算能忍,所以除了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以外,瞿北一声都没吭。
现在下床走动的时候,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于瞿北而言,这点痛可以直接被忽略。
他走进那个传说中会漏水的厕所,拿起牙刷开始洗漱。
嘴里冰凉的薄荷味刺激着味蕾,瞿北的视线飘到了下方的白墙上,上边有一些蜡笔涂鸦,从左到右,连成了一段连续画——
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他的小臂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的东西像是火柴,周围是几片蓝色的雪花。
他冻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躲在角落里,点燃了第一根火柴。
“我想要和家人一起吃一顿大餐。”他说。
火光中小孩的愿望实现了,而火柴燃灭的那一刻,美好的画面顿时消失。
“我想要,爸爸。”
“我想要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愿望在虚幻中实现,又在现实中破灭。
瞿北忽然怔住了,画上被黑色蜡笔乱糟糟涂掉了一部分,可是依然能辨认出来涂鸦的内容。画风幼稚,字也写的歪歪扭扭的,说明陆怀当时应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