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沽秀正在收拾床铺，闻言黛眉一蹙，冷冷道：“你喜欢？”

臭臭想也不想道：“喜欢。漂亮的东西，谁都会喜欢。”

唐沽秀道：“我不喜欢。”

臭臭扭头看他，唐沽秀立在床边，墨发如水倾泻于其背，盖住少年的纤瘦身体，端端立着，犹如崖边松，风吹而不倒，雨打而不折。唐沽秀转身，窗外的风掀起他的衣摆，秀在上方的祥云花纹如水面鳞波般折射出浅淡的光，然而，在这万千光晕之中，唐沽秀的面容沉静从容，眉目间有一种臭臭读不懂的东西，许是成熟许是淡漠，他的眼犹如清霜。

唐沽秀轻轻启唇，道：“你喜欢她，因为她漂亮。”

臭臭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但唐沽秀却在这普普通通的“喜欢”里分出许多思绪，纠缠着，把他的心裹紧，更是把他的过去启封。江拂只是因为漂亮就被人喜欢，而他也不难看，却没人喜欢。

“姑姑，你怎么了？”臭臭不解地跳下小板凳，小心翼翼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说：“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不就是漂亮吗？姑姑比她漂亮多了。姑姑，你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害怕。”他是真害怕唐沽秀一语不发的样子，这就像暴雨前戏，若是爆发，绝对没他好受的。

唐沽秀敛眸，慢慢张开嘴，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滚。”

臭臭如同晴天霹雳，这是唐沽秀第一次喊他滚，他虽小却十分不喜欢“滚”这一字。他尚且在婶婶家时，婶婶常常喊他滚，又说他爹是杀人魔，他娘也不是好人，说他是野种。多年来，他十分厌恶听到“滚”字，一听就仿佛回到那个家中。

臭臭咬牙，松手掉头就跑，跑出去后又冲回门口，朝唐沽秀喊道：“唐沽秀，你真是烂透了！没人会喜欢你！！脾气差！公主脾气！他们都捧着你，我就是不捧你，就是不捧你！！我也不喜欢你，你坏透了！没吃药的恶犬！！！谁喜欢你谁是狗！”

喊完，臭臭啥也不说，赤脚朝楼下跑。

“唉！小弟弟。”江拂伸手要拦，却慢了一拍。

臭臭冲出客栈，头一仰，将呼之欲出的眼泪塞回去，边塞边说：“脾气差，长的好看真是暴殄天物，真以为我稀罕你吗？才不稀罕！没了你，我照样活得下去。”

擦干眼泪，臭臭毫不留恋像头被惹毛的牛，随便选了个放向就走。

夜深人静后，臭臭远离了仙女镇，他也不知自己在哪，抬头能看见月亮与星星，低头能看见自己沾满泥土的双脚。

天亮时，臭臭进入到一个城镇，他想吃东西，眼巴巴望着蒸笼里的包子馒头，白白的，香香的。但比起寻隐的包子馒头，不知差到了哪里去，思及至此，他就不看了。

街边叫卖声喧天，人群熙熙攘攘，臭臭凭着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钻了半天脸都花了。很多人看着他，以为他是走丢的和尚，又问他许多问题。臭臭一并不答，靠着墙角抱膝盯着地板。

等人都走干净了，臭臭方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包子铺，越看越饿。一想到唐说，立即收回视线在地上画了个包子，张口吃掉。

“喂！你好奇怪！”

闻言，臭臭抬头去看，见是一名与他相差无几的女童，比他脏比他矮点，怀里抱着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既然想吃，为什么不去偷？”女童一口咬住包子，神情十分淡定。

臭臭站起身，对她说：“先生说，吃东西要给钱，不给钱便是无赖。”

女童吞下包子，说：“可是没有钱，又不去偷的话，那就会死掉。先生有这样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