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在讲台讲个没完，向来认真听课并因个子矮而坐在先生眼皮子底下的臭臭今日却无心听课，他的思绪从白鹿洞飞到了远在云海高峰深处的虚问舍。离开上善若水时，他没追上唐沽秀，不管怎么喊他也不回头。望着白影逐渐没入云深处，臭臭终于良心发现，也许他不该和洵英他们玩。

白鹿洞乃寻隐年幼弟子认字的地方，名字取于唐末诗人王贞白的《白鹿洞二首·其一》，诗中有言：“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其寓意非凡。在所有学子踏入白鹿洞前，必须会背并知此诗之意，方能入内求学。由寻隐一位长老退居下来的老先生唐说做主教，一旦这些学子满七岁便换一批学子教。

而这一届中，臭臭来的最晚，少学一期，前不久刚默写《千字文》。臭臭给唐说的印象是课上乖巧听话，聪明灵活，课下胡天胡地，却没小伙伴。这些唐说均不在乎，只若这孩子学习不落下，是以今日见臭臭心不在焉，严重的强迫症令他皱眉，拿着戒尺起身。

满堂孩童见唐说起身，均端了端身子，规矩坐好。

唐说负手定在臭臭身边，以戒尺敲敲布满划痕的小书桌，润润嗓子直接说：“矩步引领，俯仰廊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裴柏舟。”

臭臭向来不怕唐说，倒非胆儿大，就是洵英告诉他的：“上课不小差，问能答，唐说先生不会打你的。”臭臭闻言，立即站起身，朗朗道：“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唐说抽的是《千字文》，他说的是倒数第三四句，而他需答最后两句便可。至于裴柏舟，是他的名字，唐沽秀告诉他，他父亲姓裴，娘亲姓湛，他娘给他取了个名字，柏舟。臭臭都记得，旁人问起他会答：“我父亲姓裴，是郑风人氏，我娘姓湛，是信芳人氏，我随父亲姓裴，柏舟是娘取的。”

唐说板着脸道：“上两句。”

臭臭：“……”

满堂学子皆很同情矮冬瓜裴柏舟，虽然唐说喜欢他大家都看在眼中，但唐说今日对他真是有几分刁难。

唐说侧目俯视：“回答不上来？”

臭臭张口，唐说立即道：“再上两句。”

满堂学子：“再上两句是什么？”

纵然裴柏舟再聪明，也是第一个在最短时日内默写完《千字文》的人，但对于唐说这种抽法，就算对《千字文》能倒背如流的人，恐也回答不上来。

“毛施淑姿，工颦妍笑。年矢每催，曦晖朗曜。”臭臭不敢乱看，只停顿了片刻，便答了上来。他在记东西方面，有很强的的记忆里，何况他背《千字文》时，被唐沽秀刁难了好几天。唐沽秀会读第十二句，却要他回答第三十句，可把他折腾得差点咬人。不曾想，唐沽秀那时的刁钻却帮了他。

满堂学子赶紧翻出《千字文》去查。

唐说面不改色将戒尺搁在臭臭的光头上，不禁想起唐沽秀那个臭小子来，顿觉头疼，但又看这小光头，心情舒畅，可他唐说向来是该罚的一定会罚，便道：“课上走神，出去跪仙人掌。”

“……”一句“为什么”差点从臭臭嘴里脱口而出，好在他反应快，赶紧抓起桌上书本跑出去在院子里的仙人掌上跪下。臭臭无语地看向仙人掌，幸好这不是真的，不然先生得说“仙人掌破你也不必来了”。这仙人掌虽是假的，却也是有刺的，不过一炷香时间，膝盖便会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