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危楼·意外

十几合上话本,随便丢在一边,枕着枕头说:“十六,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哥也想去当兵,想去杀那些真正该杀的人。”

没听过。湛独道:“嗯。”

十几闭眼,“你一定又要问,做暗卫不也一样是杀该杀的人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当兵?”

湛独抿唇不语。

“暗卫庇佑的只是一个人,庇佑他安然,替他挡刀剑,必要时牺牲自己护他周全。对于被庇佑者来说,所有妄图杀害他的人都该杀,但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又当如何?

王爷给钱,我们替他杀妄图杀害他的所有人,其中包括好人坏人,这是理所应当,拿人钱财□□。有些前辈说,杀的人多了,就会麻木,可我怎么越渐清醒,我想走进白日以手中剑保护更值得的人。”

十几摁住湛独的手,死死拽住,仿佛深陷泥潭,忽地抓住能拖他上岸的长藤,便拼命地往岸上爬,“当我看见段眠不要命地扑向王爷时,我在祈祷,老天,就让段眠将他杀死吧。”

湛独感觉到他在颤抖,一种强烈的感情开始在他内心深处生长,越渐越粗壮,逼得其他东西无处可顿。

“十六,你说我是不是与谈将军一样,无论主子给予多少,都想反。”十几松手,睁眼盯着墙壁。

湛独想了想,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哥,谈将军是个好人,你也是。”音落,他起身离开,不忘关上门。给这人说多了,怕他消化不了,不如点到即止,让他自己好好斟酌。但既然有这种想法了,相信不久,十几会反苏厄,届时无需湛独出手。

是夜,湛独在夜深人静时,绕去关押谈冰河的院子,想看他有没有事,他还没看见谈冰河,却见段眠被吊在木架上,□□一条,腹部大开,下面鲜血流淌。

湛独紧握拳头,避开段眠的尸体走向谈冰河,他人瘫坐在地,比昨日见时,身上又多了许多伤势。

“谈将军。”湛独伸手去推他,朦胧月下,他看不清谈冰河的面容,却隐隐看见挂在谈冰河眼角的泪水,当即一震,“谈将军。”

“不用再管我了。”谈冰河有气无力道。亲眼目睹段眠的死,让他心神遭到重创,连同汉云军的伤也发作,痛得他开始怀疑是否真是报应。

湛独道:“你会再回汉云的,相信我。你会奏《司南》,那有没有人告诉你:行至低谷,心怀司南,绝处逢生?只若人不死,就一定有翻盘的机会。”

谈冰河不为所动。

见状,湛独伸手从他怀中摸出短笛,置于唇边,吹起《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