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独本就是在化解尴尬,随便胡扯一通,没打算要一盏夜行灯来,一听他这么说,立即头一抬,笑说:“这么好看的灯,肯定能卖出好价钱。一盏太少了,好歹我把唐盟从敌人手下抢走,能不能看在这事的情分上,多送几盏?”
夜行灯主用于玄士夜行引路照明辟邪之用,靠玄士灵力支撑,一旦离开灵力,便会幻灭。唐沽秀动动单薄嘴唇,却听湛独说:“夜行灯,对吗?我见过!不过没你这盏精致漂亮。想来仙府与世家还是有区别的,吃穿用度上,仙府更有讲究。我兄弟那盏破破烂烂,时不时抽一抽,踹一踹才亮一亮,偶尔干脆幻灭。”
唐沽秀道:“灵力不足的缘故。”
湛独赞道:“哇塞!大家果然是大家,我不过嘴上一说,唐盟就知问题所在。”
唐沽秀道:“今夜就在洞府将就一夜。”
唐沽秀突然跳开话题,湛独愣了一瞬,才点头说好。这破烂的洞里阴森是阴森,至少唐沽秀在,那就还算安全。湛独对睡哪没有讲究,露天也不是没睡过,说罢他往地上一坐,靠着石壁,偏头看向唐沽秀。恰好,唐沽秀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对撞,只差电光火石。
良久,二人默不作声挪开视线,湛独闭眼睡觉,唐沽秀凝视夜行灯。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洞内响起细微的呼吸声,非常平稳。唐沽秀移开视线投向靠着石壁而眠的湛独,他的面容有些疲倦,嘴唇微张,睡得很安稳。唐沽秀眼也不眨地看了很久,直至一道声音响起。
“唐盟大人,弟子有事相求。”少年男声响起,一团蓝色星点在夜行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盘旋停留。
唐沽秀看了一眼湛独,没见他受到影响,方才站起身走出此间洞府,伸出白皙却并不怎么细腻的右手,星团犹豫了一瞬,才落入他掌中。
“有何事相求?”唐沽秀放低声音问。
星团在他掌中跳了几下,似是死的不甘心,有怨有怒,“在下舜华灭阳弟子谢壁。”
唐沽秀微惊,道:“我知道你,谢掌门入室弟子。”
谢壁说:“回禀唐盟大人,是的,谢壁正是谢掌门入室弟子,可我也不止是他的入室弟子。外人都道灭阳谢掌门痴情,一身浩然正气……”
唐沽秀打断他,说:“想好再决定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威严冷漠。灭阳谢氏与寻隐唐氏乃是至交,唐沽秀父亲与谢掌门更是结拜兄弟,而在他父亲走后,一直是谢掌门扶持。道上人都晓得两门情深义重,是经典兄弟模范。谢壁要道谢掌门是非,唐沽秀定是要让他考虑清楚。
谢壁道:“谢壁已经惨死,只剩这点残魄,只需唐盟大人轻轻一捏便可让谢壁魂飞魄散。谢壁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代价说谎胡诌?谢壁所言句句属实,唐掌门听后,尽管去查,若是有假,你便把谢壁捏碎!”
唐沽秀抿唇不语,思忖片刻后,道:“说来。”
谢壁娓娓道来,“谢壁只是灭阳一位不起眼的弟子,资质并不算上乘,如何也轮不到我成为谢掌门的入室弟子。其中原因,乃是我娘是谢掌门在外养的女人,我是他的私生子。”
听到此处,唐沽秀眉头一蹙,却是湛独走过来,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唐沽秀眉头展开,看了看满脸倦意的湛独,问:“你没睡着?”
湛独说:“睡着了,不过,我很容易醒。”
谢壁怒道:“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伪君子,假痴情。对外扬言柳夫人过后,终身不再娶,背地里却偷养女人!这才是他!”
湛独肃然问:“是谁害你枉死此处?”
谢壁道:“就是伪君子谢天时!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就要斩草除根,把我杀了不说,还把我的人皮扒了。”
湛独冷冷道:“呵!知道太多难道就不该死?你说你没事翻人家的老底干嘛?现在后悔了!想请唐盟替你复仇?或者,让唐盟揭开谢掌门的真实面目。”
谢壁道:“难道不应该吗?他杀了人!他杀了我!杀了人就必须被杀!《玄道准则》也有规定,但凡残害无辜,都要追杀到底!”
湛独驳道:“万一谢掌门杀的不是无辜,唐盟岂不是要遭人笑话?我说你,我知道你。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湛独,记得吗?我是谢二少主的结拜兄弟,也带你出过任务。”
谢壁顿时安静下去。湛独厌倦地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痛。
一直都很沉默的唐沽秀关切问:“需要靠着吗?”
湛独没有拒绝,直接往他肩膀上一靠,顿时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