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独还不及拔剑，一股令他神魂颠倒的浅香率先飘入他鼻中，身体就被一双手抱住。

‘锵’的一声，一道白色灵光瞬时照亮整个地洞。

洞内湛独一身血红，被唐沽秀扣住腰抱在怀中。唐沽秀旋转间，一身白衣如同莲花盛开般绽开，墨发与白色发带几乎融为一体，划过湛独垂下的手臂。

两人对视一眼，湛独眨巴着眼，暗想他真的很好看，不是女儿美，是男儿又俊又美，更有点冷艳。他呆呆地望着他，就像一只温顺的兔子巴巴地观望超级大的胡萝卜。

模样有点蠢吧，是挺蠢的，而且还是在看一个男人入神，简直就是又蠢又傻。但是唐沽秀却不如此想，他凝视湛独的眼，幽深的黑眸藏有万千星光，引他回到十五年前，也是这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让他念念不忘十五年之久。从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少年到顶天立地的而立之年，这双眼的主人，从未从他心里和记忆里淡化一点点。

暧昧的氛围渐渐熏染掉诡异的气氛，沉醉在各自眼中的两人忘了被钉在石壁上的血尸，那是一个周身血淋漓沾满泥沙的人，没有人皮，看着格外瘆人。也许血尸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挣扎之中弄掉一块石头，滚落在地，发出咚咚的声响。

闻声湛独立即回神，发觉自己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差点蹦上天大叫‘非礼’，可是他的余光却瞥见被灵光包裹住的人——五官犹在，双眼失去眼瞳成灰白一片，瞪得如桐大，嘴巴裂开至两边耳根处。湛独顿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一身，旋即白了脸啥也不顾抱住唐沽秀的脖子，疯狂地往他身上爬，惊恐万分地吼道：“什么鬼东西！！！弄走弄走！！”

湛独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没人皮也就算了，偏偏五官还被整成这样，吓得他差点魂魄出窍，喊爹喊妈喊救命了。下意识就往唯一陪在身边的唐沽秀身上爬，抱住他死死不撒手，毫无方才撩拨唐沽秀时的不羁。

唐沽秀身形晃了晃，定住双脚让湛独跟八爪鱼似的盘在他身上，俊美迭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和宠溺，只是那一瞬，便灰飞烟灭。

湛独没看见，也没看见有很多年不曾笑过的唐沽秀，在那一刻微微笑了一下。

“很可怕吗？”唐沽秀面无表情看向在石壁上挣扎的血尸，剑上惯有灵力，又有符术加持，料这血尸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得。

“难道很好看吗？”湛独将头埋在唐沽秀发间，是真心惊肉跳，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继续喊道：“一点也不好看！好恐怖！吓死我了！你快把他弄走。”

唐沽秀的眉尖微微一蹙，感应到源于盘在背后的湛独的恐惧，想他是真被吓到了。唐沽秀有些心疼，便地温了声说道：“你可以一直这样盘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湛独没答话，心里却很感动唐沽秀没把他扔地上，这一番话虽然简短，却让他心中久酿的感情发酵，酸得他眼眶疼，泪水抑制不住在眼里打转。他轻轻抱紧唐沽秀的脖子，一边觉得不能这样一边又忍不住想把自己扒的赤|裸|裸让他知道自己是谁，暗道：“师兄，你怎么依然这么好？”

唐沽秀的好就像一颗黏糊糊又甜滋滋的糖，吃一口能惦念好几天，碰一碰能黏在手指上久久洗不去。湛独太喜欢他的好，也怕这颗糖长埋心间让他舍不得放手，炙热滚烫的感情使他忍不住开口，“那你别走。”

唐沽秀没想到湛独会被吓成这样子，不禁厌恶起捣乱的血尸，抬手就甩一张符过去，把血尸弄晕。又才将湛独从身上抓下来，说道：“我不走。”

别看湛独胡天胡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他就怕丑的要命的邪恶东西，和他爹的鞭子。他以为唐沽秀把血尸收入了净化袋，便朝那边看去，但没想到血尸还在那，顿时尖叫着跳入唐沽秀怀中，两腿夹住他的腰部，“走！！！不要在这里！”

唐沽秀身体一震，双手不知该放哪里，面对面攀在他腰间的人瑟瑟发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伸手托住他的腰朝外走。

现在正逢天黑，洞内又无一点光线，眼前漆黑一片，唐沽秀招出夜行灯引路。寻到另一间洞府，找块石头坐下，湛独顺势坐上他的双腿。

“好了吗？”湛独心有余悸地问。

唐沽秀道：“嗯。”

湛独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与刚才一样，又撞见那只血尸，偷偷摸摸瞄了好几眼，确定血尸真不在视线范围之内，才松了一口气，红着双眼凝视唐沽秀。

他的傻样就像受尽凌|辱的良家女子，傻不拉几的，长臂搂着唐沽秀的脖子，又像被大爷强制抱上双腿的女子。唐沽秀垂垂修长浓密的睫毛，将眼前人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收入眼中。

“还怕吗？”唐沽秀问。

唐沽秀的声音温温的，并不那么冷酷，给人一种踏实和亲切感。湛独没骨气地抽了抽鼻子，胡乱一抹双眼，瘪嘴，复又说：“别笑话我，我这人，就怕两样东西。”

唐沽秀一本正经问：“那两样？”

湛独道：“我爹的鞭子，丑陋的东西。”

唐沽秀道：“很独特。”

如果唐沽秀笑一下，这句话会更有意思点，湛独想，慢腾腾从他腿上下去，他不觉得坐在另一个大男人腿上有什么好的，丢脸死了。反正唐沽秀也没明说，他悄悄挪下去找个地蹲着就成。他哈哈地笑说：“怕鞭子是因为我一惹我爹，他就抽我，被抽多了，就怕了。第二个，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丑的东西谁都不喜欢。”

他嬉笑着挪到旁边，可惜没有石头供他坐，只好像条土狗蹲着，拿手指在地上画圈圈，“这天还没亮呢！那个灯不错哈！好看！”

夜行灯悬于半空，如同月色的银光洒满整个洞府。

唐沽秀看了一眼虚幻般的夜行灯，回复道：“送你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