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郡主已经熬了两夜,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女儿醒来,喜极而泣,后来又见陆皎皎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转喜为悲,拥着状似痴儿的陆皎皎,一口一个“我可怜的女儿”,悲伤的泪湿了满襟。
陆皎皎昏了几日,体力不支,口齿不清地嘟哝了几句“邱云凝”,很快又昏了过去。
福安郡主手忙脚乱地将府内的大夫叫了进来。
那大夫给陆皎皎诊了诊脉,终于忧心忡忡地抬起头来,说道:“郡主,姑娘她这是撞到了头,估计着日后脑子许是会变得不伶俐……”
福安郡主愣住,片刻后勃然大怒,手掌带风就欲给人家大夫一巴掌。
什么脑子不伶俐?什么脑子不伶俐!前几日皎皎在初梨书院还受到了书院先生的赞赏,怎么会从此变得不伶俐呢?
福安郡主虽是王爷之女,却自小在宫中被养大,又颇受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疼爱,渐渐养成了如此跋扈的性子。
陆皎皎那娇纵又讨人厌的性子,其实全都承袭于她的娘亲福安郡主。
只是福安郡主的巴掌还没落下去,她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一道着青珀色官服的身影冲了过来,怒目瞪着福安郡主,厉声叱道:“福安!你怎么对大夫如此无礼?”
福安郡主看见了来人,凤目中燃着的怒气更盛,使劲往外挣着自己的手:“陆九机!你放开!你还知道回来!你居然还知道回来,皎皎她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狠心置她与我于不顾!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
来人正是陆久机,他挥退了在场的大夫与丫鬟,很快房间里除了昏卧于榻的陆皎皎,便只剩下了他与福安郡主。
陆久机牵着福安郡主的手在窗边坐下,虽然方才怒气冲冲,现在却换了张丝毫不见怒意的笑脸,对福安郡主柔声道:“不是我不想回来,卫太傅前几日进宫,同圣上说欲推行新政,此事非同小可,依我之见,这新政能让天下大乱,事关天下苍生,圣上十分重视,我只是……只是有家不得归啊!”
福安郡主咬唇,愤怒地跺了跺脚:“下次我去和皇兄说说,他若是再敢将你留在宫中两日,我……我就不理他了!”
陆久机牵着福安郡主的手,虽然笑着,眼底却滑过了一丝厌恶。
就算皇上一直疼宠福安,可是福安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她啊她,到底是一点礼数都没有!脑子里只有她自己!居然敢冷落皇上——如此任性妄为,若是哪日皇上对她生厌了,还得连累了他!
他会娶福安郡主,无关情爱,只关乎利益。
那时他虽进士及第,却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穷书生,若不是入了福安郡主的眼,就算他的本事大,也不能这么早便位极人臣。
这么多年,日日同待人跋扈、自私得只顾自己感受的福安郡主在一起,就算陆久机曾经真的对这位高高在上姿容艳丽的郡主动心过,如今也是丁点的情意都磨没了,只剩下了虚与委蛇。
如今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权倾朝野,就算是没有了福安郡主,他的地位也不会被撼动了。
是以福安已经没用了。
若不是看着皇帝仍旧关心这位妹子,平日在府内,他都不屑于给福安郡主好脸色看了。
握着福安郡主滑如凝脂的手,陆九机的眼中暗光闪现——他忽然想起了江城杨柳村,那双粗糙的手,那个白日为他浣衣、晚上为他纳鞋的人。
他想起了那张白梨花一样柔美的笑脸,想起了月娘那时候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