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松柏,林下繁花,天影楼台,帘内夏清。
尽管杜绝当机立断的拿湿布盖住了白抱石的脸,可却没料到后面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所以,他此时只能忐忑不安立在下首,斟词酌句的复述昨晚的全部事情,将白抱石自己闯入佛像暗道的事情一带而过。
“臣和禁卫已经将竹山仔细搜查了一遍,根据脚印痕迹和草木倾斜来看,罪人已经逃出胜业坊了。”杜绝谨慎的说道,他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绯红的血色,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寇红红颇有些头疼的看着白抱石,只觉得他这几日太过活跃,或者可以说是闹腾。凝朱正在为白抱石的双手涂药,好在单箐脸伤了之后,公主府大量配制了玉容膏,否则这双手会遭更多的罪。白抱石的眼睛微微合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寇红红的情绪,双眼缓缓睁开,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然后莞尔一笑,揖首认错。
他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因为寇红红有自己认定的解释,其余的话只会惹恼她,安抚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示弱道歉,告诉她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
寇红红目光落到那双手上,随即不忍的扭过头去,盯着杜绝问道:“为何那出口在竹山?天底下哪有这种巧事。”
杜绝嘴唇干得起了皮,抿了一下嘴,试探的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宁王余孽?”
寇红红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侯爷遇险,我心甚痛,实该好好彻查一番,将贼人缉拿归案。”
杜绝领命:“是,殿下!”
什么捉贼护卫,罗织构陷才是他的看家本事,终于干回本行了……不过比起传闻来,这个国舅爷看起来更像是个幌子,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杜绝抬起来头,正好与白抱石对上眼神,白抱石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看起清澈见底,实则深不可测。杜绝谦卑的移开视线,昨日所见种种怪象似乎都没有惊动这位国舅爷的内心。果然,传言只是传言。
比起事实来,柔弱美丽的国舅爷被横行无忌的长公主霸占这种故事更对百姓胃口,但这个糜烂的故事难道不是对弱主幼帝的影射吗?
显然,目前还没人追究这么流言的源头和用意。
日鼓传来,寇红红起驾回宫入早朝,被折腾几天的胜侯府又恢复了宁静,大大小小的仆婢跪了一路,由衷的恭送她离去。
水不断滴落到怪石,它怪异的光亮映在水中,竟然与太阳的光芒相同。
赵癞子走进了容膝园,见白抱石正在琴室闭目养神。
常人造琴室多是在平屋中埋缸,缸中悬个铜钟,用以发出琴声,宁王造的琴室则不然。他令工匠在乔松之下挖凿出一间石室,大费周章的将钟悬于其内。上有石板,则声音不散,下处空旷,则声音透彻。如此地清境绝,才是取风雅之最。于是,这琴室不过是一座高台,风过琴声入松。
“侯爷,您传我过来。”
“上来。”
赵癞子拾阶而上,花草傍砌,青苔斑驳。他立到白抱石身边,又唤了一声:“侯爷。”
白抱石指了案上精致古朴的石臼说道:“取二两沉香捣碎。”
赵癞子愣了片刻,问道:“沉香是哪个?”
白抱石从容的说道:“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