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其意

宁王薨逝……

寇红红突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这个消息了,甚至连眼睛睁得干涩酸痛都不知道到该不该眨,她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人,听着地上的人奏报。

“臣见宁王殿下亲手投毒于酒水之中,然后又亲手斟酒给阖府亲眷同饮,当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偷眼窥了一下寇红红的面容,见她没有悲痛的神色,下了决心似的继续说道:“臣本来打算要换掉毒酒或是宣召御医,但想着臣接到得任务只是盯住宁王动向,就不敢去多此一举,故而没有行动。”

他话是这样样说的,可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当时他见宁王举家自尽,心中确实有些瞠目结舌,只觉天潢贵胄并不如寻常百姓快乐,不知是否要救下他们。情急之下,他只好大着子胆揣测起长公主的想法来,在脑海里将寇红红的所作所为细细想遍,竟然没有发现长公主存着半点的骨肉亲情,她的种种举动分明都是要致宁王于死地。

如今宁王暴殒轻生,携老扶幼的奔赴黄泉,他又何必加以阻拦,为长公主添麻烦呢?他如此想,便如此做,袖手旁观着鸩酒的毒发,只为赌一把换来荣华富贵。

寇红红听见“多此一举”这四个字便明白了这个细作的言下之意,他是可以救而没有救,因为他觉得长公主想要宁王死。寇红红不禁讥笑了起来,眉宇间都是自嘲:多情,多情,终是无情。她听到这个消息,且惊且喜,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她神色如常的看着细作,冷笑着说道:“出去领四十板子。”

细作忽听此言心生惶恐,惴惴不安,只觉得自己可能揣摩错了上意。但随即一想,假如长公主真的在意这血浓于水的十几条性命,那么必然会对他严惩不怠,哪里能如此轻易放过他,只怕等着他的是首身分离,万死犹轻。可见长公主并不是想追究他,只是要摆出一个教条般的姿态来。想到这里,细作立即叩首领命出去挨板子了。

凝碧见人乐颠颠的出去,嘴角有些抽蓄,这不是个傻的吧?

“凝碧,他是李烈的人吗?”忽听寇红红问道。

“正是。”凝碧垂首应答。

“那就别让他跟着李烈当什么细作了,直接调到公主府吧。”寇红红又道。

原来是明贬暗褒,怪不得那个人挨打也乐颠颠的。凝碧为寇红红披好滑落的衣裳,不由得想到:原来殿下是满意这个细作的,日后便要与这个人朝夕相见了,希望他是个好相与的。

接下来的几日寇红红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别人忙着丧礼祭奠,她却忙着剪除宁王遗留下来的羽翼,收拢之前举棋不定的官员,直到朝廷公开发布了讣告,才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陪哭了一场。

夏木阴阴遮住了正午的阳光,倚着门扉睡的小侍女在梦中还能偶尔听到一声莺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