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堂

当晚,京城竹竿儿巷出了一场祸事。

翌日清晨就是二次公审,府衙廊下一早就簇拥着百姓。

谢蘅和许世隽左等右等,一直等不来周通,临近上堂的前一刻,也没见个人影儿。

谢蘅有些不安,料想着可能是出了甚么变故,于是就让许世隽留下。

谢蘅说:“如果周通没能及时赶到,你就去求吴行知将开堂的时间押后片刻。记住,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多说一句话。”

许世隽认真应下,让她放心。

谢蘅令回青陪着许世隽,自己即刻火速赶去周通的家宅。

周通家是在青沟巷中,正巧处在诉讼司和府衙中间,去哪儿都方便。没多久,谢蘅的轿子就稳稳地落在了周家门前。

仆从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却没有关。谢蘅让一干下人在门外等候,自个儿不请而入,走进了周家。

甫一踏入,清苦浓郁的药味飘满了整个小四合院。抄过影壁,谢蘅正巧看见门房前周通的夫人送了一人出来,这人左肩上挂着药箱,看出是个大夫。

谢蘅暗道不妙,赶忙大步上前拜道:“周夫人。”

周夫人抬眼,许是刚刚哭过一场,目里通红。她认得谢蘅,只是多年未见,有些生疏了,反应了好一阵儿,这才颤着声唤道:“谢二姑娘,您来了。”

“周夫人,这是发生甚么事了?今儿还有周通一场官司,怎么不见他去府衙?”

周夫人哭道:“他不知惹了甚么人,在竹竿儿巷被狠打了一顿,今早天不亮教人发现时,手脚都凉了。歹说阎王爷不要他,又用参汤吊了吊命,这才堪堪留住了一口气儿。”

谢蘅急得心火直冒,道:“快带我去看看。”

周通瘫在床上,脸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眼眶处一片淤紫,挤得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小,几乎都快睁不开了。连嘴巴也是肿得老高,的确被揍得不轻。

周通小儿子估计也教他爹这鼻青脸肿的吓得不轻,给他喂药的手抖个不停。

本来他嘴唇子就哆嗦,小周这么一抖,药汁全都顺着嘴角淌下来,就舔到了点儿苦味。

周通眼睛都瞪圆了。苦的。

他吭哧吭哧喷着气,周夫人看出他是恼了,取来他的宝贝佛珠子给他套到手上,又轻拍着说道:“二姑娘来看你了。”

周通对周夫人乞怜,说:“苦。”

周夫人说:“我让儿子给你买点甜水来,一会儿混着喝。”

周通眨眨眼睛算答应。眨眼睛也疼,周通就眨了一下,目光定定就探向夫人身后的谢蘅。

谢蘅收到示意,顺着床边坐下,问道:“怎么样了?”

“死,死不了。”

“谁干的?那群痞子?”

周通再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心虚,也恨我,就打了。”

谢蘅握紧拳头,心中万分懊悔,悔不该让周通再去调查。

昨日她从红袖馆的记录簿子上看到,经常跟常文浩混迹的几个地痞流氓当日都留宿在红袖馆中。

去红袖馆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连普通平民进去都要剥一层金衣,更别提这些整日里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了。

他们哪里有钱进红袖馆?又有甚么理由,耗着白花花的银子,要在红袖馆中留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