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兰溪便去拜见了宸妃,从那以后,宫人之间渐渐传言尚服局一位典饰因着绣功好,每日去宸妃娘娘宫中教刺绣,成了她眼前的红人。
虽说女官被圣上宠幸被封为妃的不少,却多有妃嫔相助。比如那唐朝的上官婉儿,虽未正式册封,却也是仗着韦后扶持,才能在武后死后仍掌管宫中制诰。
这种出身名门的女子尚且如此,程兰溪不过是毫无背景的七品典饰,在别人眼中,能出入宸妃宫中,已足以让不少人眼红。闲话多了,便传到芩玉耳中不少。
她听了这些混话,从未说过什么。按照与兰溪的约定,写好那道经的底样,交给兰溪后便不再参与此事。闲人说的话自不必信,她只好好的守着约定,也祈祷着兰溪平平安安。
芩玉从小便不是与人亲近的性子,却外冷内热,并非是凉薄之人。她不过是把所有真心都给了能走入心中的人,周淮若也好,兰溪也好,一旦信了便毫不怀疑,义无反顾。即便是信错,也绝不会后悔。
她从未想过若兰溪骗了她会怎样,甚至,连这个可能都未曾有过。兰溪总说她天真,那又如何?若人与人之间只有勾心斗角相互利用,那般活着又有何意思?
只要是心中认定的人,她就信了,哪管什么值得不值得,应当不应当。真要有那么一天,她错信了人,也是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她就这么简单的对待人和事,少了那些精打细算和斤斤计较,更不用累心的去琢磨别人的心思。
兰溪一得了空便去宸妃宫中,那道经足足一百零八个字,离圣上寿辰已不足四个月,工期甚紧。所以她俩也没时间见面,偶尔会有女史来回传递消息,终是隔了一张嘴,也不过寥寥几个字,不敢多言。
这期间,芩玉收到陈应棠捎来的信,里面附着一封家书,乃是父亲所写,仍是说家中无事让她不必担心,字数不多,却也令她偷着掉了几滴眼泪。
而陈应棠那封信,照了她的嘱托,将家中之事详细说明。果然如她担心那般,母亲自从她进宫后便卧床不起,虽请了城中有名的郎中,药也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郎中说是心气郁结于心,忧思过度所致。
他信中说的含蓄,她却明白,母亲这病怕是不好了,一颗心立时揪了起来。自她小时,母亲便常常生病,也是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没有再添丁的原因。
这些年,母亲的病时常发作,虽说没性命之忧,却也总是没甚精神。好容易这两年调养的好了些,却因为她进宫而旧病复发,而最该陪在身边照顾的她,却远在千里之外丝毫帮不上忙。
一滴眼泪落在那页纸上,将字迹晕染开来,变成一个个淡淡的墨团,她紧紧握着那封信痛哭失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无助感袭遍全身,让她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无用。
从那日起,芩玉的话便更少了,即便秋若在屋中说起什么,她也是简单的应一句,秋若问她是否有心事,她却总是摇头。说了又如何?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得了那些同情又于她何用?
她总是心不在焉,浑浑噩噩,连刘尚仪亲自安排的誊写,也错了几个字,挨了顿训斥。她心甘情愿的受了罚,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木木的仿佛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