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玉上了车便痛哭不止,在父母面前压抑的悲伤如洪水般泛滥,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时身旁人递过帕子,她泪眼模糊的瞧了一眼,才发现这车厢中坐了四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一个个面容哀戚,有的还在抹着眼泪。
递给她帕子的这名女子,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脸上一点悲色也无。她道了谢,接了那洁白的帕子,拭去了眼泪,又不好意思直接还给人家,说道:“这帕子待我洗净再还给姐姐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我这帕子多得是。”她看芩玉哭肿的双眼,叹了口气,说道:“妹妹莫不是被家人逼着来的?”
芩玉摇了摇头,说道:“父母哪忍心让我离开身边?”她没说具体缘由,那些总归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那女子听了,却笑道:“我家爹娘倒是忍心,还恨不得多生几个女儿一并送进宫去呢。”
芩玉闻言诧异,见她脸上带着丝嘲讽,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刚要安慰她几句,却又听她问道:“妹妹生辰是?”
“雍熙二年九月。”
“哎呀,没想到你还比我大一个月呢,如此我们便不要姐妹相称了,直呼姓名吧,我叫程兰溪。”
“我叫苏芩玉。”
因着结识了新的伙伴,芩玉那份离家之愁被冲淡了些。其他几名女子也都互报了姓名,她依稀听出有两个是姑苏的大家,想到父亲曾说今年秀女都是提前打点好的,觉得这一车女子,皆是被家族当了权势的牺牲品,不由感叹女子命运的身不由己。
她轻声问程兰溪:“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只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宝贝得很呢。”
芩玉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家中独女,这一走,父母身边便没了儿女,不知他们会怎样。”
“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程兰溪宽慰道:“女子一旦出嫁,又有几人能陪在父母身边?虽说进了宫恐怕一辈子也出不来,我倒宁愿一辈子呆在那里。”
芩玉奇道:“为何如此说?”
只见她一笑:“我家世代经商,虽说太宗皇帝以后生意好做了,可我却因这身份嫁不了好人家,若找个同样的身份也不是不行,那些跟我爹有生意往来的,不是半大老头子,就是三妻四妾,嫁过去还能有好?”
“本来父亲要将我嫁给市舶司的转运使为妾,我拿着刀子宁死不嫁,才绝了他的心思,最后托了人将我加进这秀女名簿中。”
芩玉没想到她的身世竟如此坎坷,本以为她性子豁达直爽,必衣食无忧,逍遥自在,没想到竟是受了这些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