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蜘蛛在眼睫上打了网,我艰难地抬了抬眼,阴夜织起薄雾,洗过的细条枝叶点着翠绿,落在地上的是沾满埃尘的风吹林动。
雨是停了。
我撑着身子立起来,才发觉,一直靠着这棵榕树。我抚了抚榕树身,轻闻了一口,是略苦的潮气。
全身酸疼,我环了环四周,辨了辨横向,飞去了北方。
我心疲力尽,风也不知觉得变冷,我打了几个颤,直到看着那乱葬岗的巨石慢慢现在眼下,才宽了心,安了神。
途中未遇见冬茧与蒹葭,也不知这二人去了何处,我回了墓穴,睡进了棺材里。
我睡在棺材里,瞧瞧,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一成不变。
棺材里黑魆魆,我重复回忆若华当时的模样,她眼里含着水光说,我不觉得,上仙对清和的心念比我重,我日日陪他,事事顺他,绕他左右,从不强取豪夺,只想让清和慢慢喜欢上我。终于回了安云山后,上仙却挡了在此。若华该如何是好。得知上仙如此后,若华才得以钻了空子,上仙明知自己年头不远,为何还死死抓着清和不放手,若华不明白。
我抱着蒹葭的头,蒹葭也不知在何处。
墓穴里阵阵回风,我仔细听着,这是何物声鸣。
盖了多少年月的灰尘,经了多少骤风的打乱,才能沉淀在这墓穴里。
我听着这风声,觉得甚好,又有何不好,那块顽石生得太硬,我扶不出来,也讲不出来,同谁都讲不出来。
清和是我的身外之物,我呼了几口气,原来清和是我的身外之物。
原来我如此这般,都与他未有干系,原来他身旁换了人,换了谁,都能照样存下去。
眼泪顺着淌下去,我换了个念头,逼着自己感受,那眼泪淌到了哪里。
它穿过了清和伏在肩上的乌发,顺着西林的榕树身往下滑,剩下的躯体,直愣愣地,睡在了棺材板上。
当年我望着他。
我说:“你叫清和。”
他垂了垂眼:“是如此。”
我问他:“和是哪个和?”
清和转了头过来,朝我轻轻笑笑:“而今山川安平,灵物四起,纵观海子清水,仰看天境云帘,万物皆和生。所以名为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