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点头答应,身旁那人顿了顿身子,转了过来,将我拢进他怀里。
脸突然贴近了温热的怀里,我微微有些发愣,随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清和的怀里。
我双手有些发颤,不停地摩挲着那人的外袍,日思夜想的人,现在抱我于怀里。
我不敢贴近他的身子,一直弓着背,害怕让他察觉到,我的心跳得紧张。可慢慢的,我侧了侧耳,右耳下,是清和的心跳声。与我一样,越来越快。
我转过头,脸贴着那个地方,清和一直沉默不语,怕我呼吸不畅,拢着我的臂膀略微松了些。
我的前额抵在他的心旁,一直蹭着他。
“怎么了?”清和低头,轻声问。
“清和,你把我拢的紧一些,我觉得此刻像是在梦里。”我贴着他的衣裳,讲出的话也被清和身前的衣裳揉得朦胧绵软。
良久,清和也未答应,我却听见那心跳声越来越快。
忽然,身上拢着的一只手臂动了动,向上移了移,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指尖轻轻划着我的左耳。
拢着我的那人说:“如此呢?”
这雨来得不尽人意。我站在西林,往远处看了几眼。云烟层层,泛着浓重的湿气。湿气也是白的,这雨天,约莫只有白的,才假的如同画里一般。湿气直逼眼里,直到眸里也与它一模一样,才肯慢慢散到别处去。
雨打浮萍,雨打盛叶,雨打烟帘。雨见什么,都要扑上去,猛兽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沾染。我顿了顿步子,西林地上层层青藓,滑得直往下倒。
我沉着身子,长吸了几口气,步子慢下来,雨水从袖口里淌出来,我摸了摸衣裳,才发现,手指也是湿的,自是不晓得衣袍被打湿了多少。
一到雨天,西林成了阴森的样子,虫虫草草,都开始叫嚣,我独自掀了挡路的枝叶走进去,枝叶被雨压弯了头,一层又一层,最后索性,任着它们的性子,从我这里拂过去。
我进了枝叶编织的巨网,像是落进了深渊里,我伏在地上,往前爬了爬,蹬了蹬脚边的碎叶,残骸被逐了出去,剩下的都是完璧,一片一片,生长得整齐。
我躺在跌落在地的枝叶上,伸手摸了摸它,生前完好无损的躯体,一脉接一脉,生长在土层上,融化在恶雨里。
我斜眼看了看身侧,又撑着身子站起来,拂了拂身上枝叶的残骸,往前走了一步。
有一粗壮榕树,大得出奇,仿佛是这西林中所有鸟兽的归家。我看见那树下,好像立着一个人。
手执长剑,也不知是雨水,还是阴光,将那剑身打得锃亮。雨化在那人墨黑眸里,挂在睫羽上的,是停留在枝叶上的微光澄气。
那人执着剑,侧了身子,闭上眼眸,忽然,一挑剑端,点了一枚遗落之叶,那叶在剑上滑了滑水,沉入泥土时,已顺着纹脉,断成了两片。
而风顺势拂过,击破了榕树的寂静,停驻于叶片上的雨珠被抛了下来,孤零零地落在地上。那人剑气一挥,一枚雨珠被分了八闪映着山雨的暗光出来。
他衣服已湿透,却未发觉似的,我停驻在那里,看着他。
若不是沉痛无形,寂静失了踪影。
若不是山风挡了波纹,林雨掩了痕迹。
朦朦胧胧的,我看着那执剑的青衣人,变成了皱着眉宇的白衣少年。
清和,我唤出声。
清和。
我朝他走过去。
我朝那白衣少年走过去。
他开了眉宇,眼中含着羞涩,却仍看着我。他慢慢朝我伸出手,我顺着他,凑了过去。
他挽起我的衣袖,轻轻抚摸我手腕上的疤痕。
温温热热的,淌进了人心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睫,雨水收进了手心,变成了柔光。
那雨阵势未消,我脑里也仿佛翻了一场雨,外界却寂天寞地的。
他说:“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