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摸摸地跟着千乘,他越过了泗水上源,在青丘上空绕来绕去,终于,落在了桃林后拔地而起的山脊上。
千乘一人站在那陡峭之上,看起来总觉得有些落寞。突然,他蜷着手,挡住了薄唇,轻咳了声。随后,便走了。
我有些奇怪,顺着山脊慢慢往下滑,瞧见了满地的桃果。正好奇,却被人叫住了名字,我回头一看,桃树下背着竹篓的是十荌。
她眉眼带笑:“我准备摘些桃果,刚回去取了竹篓来,谁知一到,你已将桃果打了下来。”
我愣在那里,摆了摆手:“这事非我所做。”
十荌皱了皱眉,片刻后,叹了口气,甩了甩袖子:“罢了罢了,你先同我一起将这些掉下来的装进篓里。”
桃果儿足足装了三篓,十荌洗了几个,递了一只给我,那桃尖儿像是被人点了蔻丹,颜色被水洗到了身子,泛着甜滋滋的淡红。
“我装一袋桃果儿,你给颜椋拿去,他不是喜欢吃吗。”十荌拿了个白布袋子,撑开放在石桌上。
我看着她挑了些好模样的桃子,突然想起方才所见:“刚看着千乘在山脊上站着。”
“千乘是谁?”十荌一边问着,一边继续装桃子。
“你说什么胡话?”我怔住。
十荌用一条白线束了袋口,脸色微有疑惑:“千乘是谁?我未听你提过。”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布袋子退给了我:“今日我有些疲乏,你将这桃子送给颜椋去。”
我接过袋子,回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那好,你先歇息罢。”
我火急火燎地去了丹穴,没有敲门,直接掀开了颜椋房里的正门。
直愣愣地,就看见了坏眼睛的东西。
我们颜椋上仙,穿着一件单衣,一条纱布蒙住了眼,绕着柱子转圈:“魏临磎!”
颜椋在柱子边上摸来摸去,没逮到人,又靠回到柱子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不是躲进别的房里了。”
我来到颜椋面前,轻咳了一声,让他察觉到我在这儿,矜持些好。
“你怎么了,连声音都变了。”颜椋朝我这边扑过来,我侧了身,让他扑了空。
颜椋一边抱怨,一边气急败坏地扯了纱布条:“你昨夜同我讲好的,现在又耍赖!”
纱布条揭开,那双桃花眼一定:“终南。”
都不整理衣服,直勾勾上来扯了我手里的布袋子,准备解束口的细绳:“他人呢?”
我正想骂他不知羞耻,就见从他身后走出来的魏先生,魏先生拍了拍颜椋解布袋的手,给颜椋披了件外袍:“不像样子!”
说罢,朝我打了招呼,我同他问候,将布袋递给魏先生:“青丘的桃果儿熟透了,十荌托我带些给你们。”
颜椋抢了布袋,正要拿去洗,我拉住了他的外袍:“我有话要问你,你先别去。”
魏先生通情达理,说要去一趟药铺买些东西,先出一趟门。
待魏先生关了门走后,我拉了拉颜椋衣角:“为何我从不见十荌提起千乘?”
“十荌早已忘了千乘是谁。”颜椋听到此话,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朝我娓娓道来。
九百多年前,也是我消失后不久,北岭一带莫名降起了瓢泼霖雨,自山脉下延至蜀城,因地形越来越低,流水湍急无情,淹了一户又一户山农,覆了一条又一条护城河,击垮了高堤,震碎了巨石。连续三日后,雨势未休,反而越来越大。祝融氏族、大庭氏、栗陆氏、骊畜氏,都被水埋了个彻头彻尾,高崖上站满了人,哭的哭,残的残。泰逢神听闻,绕着一看,水势汹汹,面积之大,施了半日的法,也未有任何化解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