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宗不敢直视白月光,低头饮酒,道:“你既已入王境,当知道王境强者的厉害。这世间已不再需要王境,王境的出现只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和平。”
白月光当然知道王境强者的可怕。
王境强者就犹如一枚核弹,如果一旦爆炸,哪怕是毁灭一座城市也不在话下。
一旦王境出,这天下必然大乱。
因为并非所有的王境强者都像他这般好说话。
白月光道:“我既已出现,又当如何?”
柳元宗道:“白月光的为人我还信得过。只要你不展现王境强者的能力,陈前辈便不会出手。所以你也要答应我,除非在华夏危难之际,除非得到了陈前辈的允许,我要你一生都不要展现王境强者的实力。”
或许是杯中苦酒作怪,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眸中也绽放出难得的精光。
白月光眼中却悲伤更盛。
老友刚刚相见,却又要分离。
柳元宗一生所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他一生所坚持又是什么?
白月光似有几分恼怒,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你什么时候都是一种为国为民的大义,在你面前,我无论怎么做都会显得平庸之极。”
柳元宗笑了笑,道:“以后就没人跟你争了。”
白月光神情落寞。
是啊,以后没人跟他争了,他也争不动了。
半生荣华,半生潦倒,到头来又有什么区别。
白月光道:“我有一事不明。”
柳元宗脸上的红晕更重,他似已醉了。
“你说。”
白月光道:“你既已将三尺青锋交于别人,为何不让他来继承落剑原?”
“没错,我碰巧见过他了。柳一挥的剑道和剑意是我所见之最,无论是我还是你,甚至是你师父都远远不及他。武道界说他是五百年一出剑道天才,这一点也不为过。若是有他带领落剑原,必能走向繁荣。”
“况且,落剑原是柳家的落剑原,我终究是外人,就算你同意,落剑原的三千弟子会同意吗?你那老不死的师父会同意吗?”
柳元宗喝了一口酒,只觉得这酒更加的苦,他从未喝过如此苦的酒。
酒若苦,笑也苦。
柳元宗苦笑着说:“的确,我原先的本意是让柳师弟来担起落剑原,我也坚信他能带领落剑原迈入大道。但是……他已有了自己的道路可走,我用三尺青锋拖累了他半生,不能再害他一辈子了。”
“你虽为外人,但以你的名气和实力,让落剑原三千弟子臣服并非难事。至于我师父那边你也大可放心,我已拜托了陈前辈。有陈前辈出面,师父他老人家定然不会有二话。”
白月光笑了笑,转身看向远处的牌匾,说道:“你不肯拖累柳一挥,就来拖累我吗?你可知道,这‘万古剑道’四字有多重吗?万一我背不动呢?”
没有回答。
风又起,叶也落。
风是清晨的凉风,叶是昨晚的枯叶。
白月光猛然扭头。
浑浊的老眼,顿时留下两行老泪。
他气道:“柳元宗啊柳元宗,到头来你还是自私了一次。我真不应该回来的,更不应该来找你。你把我拉入这个泥潭,可让我如何脱身?”
“白衣白剑白月光,我一生活的没有束缚,到头来你却给我戴了一个紧箍咒。”
还是没有回答。
风未止,叶未定。
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急匆匆来了。
“师兄,我为你求来药了。”
柳元宗趴在桌上似是睡着了。
柳一挥又叫:“师兄……”
依旧没有回应。
他长剑一般的身躯颤了一下,手中的三尺青锋也低低呜咽起来。
“你来晚了。”
白月光看着眼前男子,神情恍惚一下。
青衫还在,三尺青锋依旧锋利,可人呢?
人已老,人已去。
这一天是九月十八日,最高温度35度,最低温度28度,风力34级。
一个巨大的消息轰动整个华夏武道界。
——曾经一剑过百宗,华夏百宗之首的当世剑仙柳元宗,逝世。
万千武者无不感慨:剑仙已去,万古剑道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