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论未洲剑修之单身

南颜话没说完,迎面扫来一道飒飒剑风,定睛一看,那未洲的帝子突然在她院子里练起了剑。

——果然是剑中痴者,在别人的院子里都能随时随地练剑。

南颜默默把门关上,怀疑自己看错了,听见外面没有再舞剑后,重新打开门,这一回,对方总算正常地出现在了门口。

宋逐因为太过紧张,在门外耍了一套剑冷静了一下,见她开了门,绷着一张脸,道:“真圆师太,宋某赴约来了。”

“……”

真圆师太险些失态:“帝子叫我什么?”

宋逐来之前向庙里的僧人四下打听,大家都说师太是对女佛修的最高尊称,看南颜反应好像不太对,忐忑道:“不对吗?”

南颜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对方,道:“帝子多礼了,请入内。”

宋逐正襟危坐,余光里看见南颜一身素白禅衣,挽袖斟茶,举动之间无一不美,心中立时好似浸在温水里,慢慢有些化了。

而一侧的南颜,纵然觉得和这个帝子聊得心脏发梗,但仍试图挣扎。

“此茶产自凡洲,与其余茶种不同,依荷塘而生,炒制后,茶叶如鸦玉,汤色却如碧玉,名唤‘荷前墨玉’,不知可还入得帝子之眼?”

宋逐心想得给她这个面子,端起茶盏,称赞道:“好茶。”

南颜:“……好在何处?”

宋逐如实说出心中想法:“够绿。”

南颜为免在说到主题前被他聊到噎死,最终放弃了和他层层递进话题的方式,直接谈起了琴的事。

“帝子可知佛堂中那张‘病酒’的由来?”

“知道。”宋逐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只能盯着旁边的屏风道,“那是道生天玄宰之物,数十年前我曾有幸随家师一会天下师,彼时他奏琴,能引得百鹤争鸣。”

道生天是天下大道发源之地,故道生天的宗主,世称玄宰,而天下师是一个世袭的称号,每一任道生天的宗主,承此尊号,都必有这个称号相对应的惊世之才。

南颜看宋逐不看他,而是扭头看着旁边的屏风,心中大惊,万万没想到银鲛珠这般神物还有失手之时,这剑修果然可怕。

唯恐少苍被他发现,南颜一时情急,撑着茶案两边朝宋逐微微倾身,声音放快:“实不相瞒,我有一兄长素好丝桐弦乐,愿为帝子引出大道之音,不知帝子可愿允他一试?”

宋逐感觉自己现在正在被烙在火上烤,他都能嗅见南颜身上淡淡的帷香,对方还在靠近。

——师尊我好慌,去年找道生天的人算了一卦说今年有望遇道侣,莫、莫非就是?

“帝子若为难,自可说出,若有任何条件,贫尼愿倾力一换。”

南颜心惊胆战地看他盯着屏风的方向目光灼灼,就在他似乎要点头前,忽然一声轻震传来,好似磐音寺的结界被什么人冲击了一样。

宋逐立即站起来,道:“有人想来闯寺夺圣琴?”

南颜闻言,瞬间神识扩展,竟发现有上百道强横气息逼近磐音寺前。

“辰洲欲追查擅闯玲珑京遗址之人,请方丈行个方便!”

外门未洲与宋逐同来的剑修来寻他,急急忙忙道:“帝子,那辰洲帝子突然来此,说是要进寺内拿人……好像其中一位,就是真圆师父。”

南颜没想到辰洲的人追来得这么快,刚想出口解释,就见宋逐大怒,立即提剑在手,道:“辰洲之人素来霸道,尤其是这新封的帝子穆战霆,欺人太甚,师太莫慌,我这便去教训此人。”

剑修素来动作极快,转眼间御剑已飞出山门外,只留南颜一人震惊不已。

新封的帝子?穆战霆?

南颜在佛堂外低眉静等了许久,心想这帝子就是架子大,多半不允她前去打扰,暗叹一声正想告退,却又听佛堂内的帝子出声道。

“既是真字辈的师父,可允三刻。”

“多谢。”

南颜轻舒一口气,好在吃苦大师的辈分高,真字辈属于愁山梵海嫡传三代弟子,她这般要求也算有些底气。

她跨进佛堂前,没有看到宋逐的脸扭曲了一下。

——我在说什么?什么三刻?为什么不说三天三夜?

南颜感到这帝子的压迫感十分强,走路时不由得都小心翼翼起来,从他身边走过,见他目不斜视,微微颔首,提起衣摆跪坐与香案旁的木鱼边,刚握上木鱼锤,就见那帝子唰地一下把手中的剑竖起,吓得南颜一抖。

南颜心想,二哥说的没错,未洲以剑修闻名于世,这帝子的眼睛从头到尾没从剑上移开过,再看他一脸高冷,想来一心向道,多半不会理会她。

于是南颜谋定而后动,坐下来低声默念起了心经。

七步外的宋逐浑身僵硬,虽然已经结丹多年了,冷汗还是不停从后背流下,看似凝视着爱剑,实则是从剑面看旁边佛女。

——她真好看。

两刻钟很快过去了,眼看着香案上的残香没剩多少,宋逐心里有点急,还有点慌,调整了半天内息,硬邦邦开口。

“你什么时候走?”

宋逐说完,整个人化成石雕。

——不是想问她还愿意多留一会儿吗?我说的都是啥?!!

南颜停下敲木鱼的动作,心道这帝子不好攀谈,但她素来不轻易言弃,踌躇片刻,道:“叨扰已久,自当离去,只是贫尼乃承师父所托,欲一悟琴上旧事,可听了这许久,仍不解琴意。帝子凝神于此已久,贫尼厚颜一问,帝子可解我所惑之琴意”

南颜自成佛修以来,一路所修不求破碎虚空飞升为仙,志在斩尽红尘业障,是以佛家诸戒对她约束不大,故而血手观音出道以来,能打诳语就死劲打诳语,上述所言也是她假托之辞。

琴通情,那边宋逐却是一时听岔了。

——你的情意?

宋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闭着眼道:“你再说一遍。”

“……”

在南颜看来,在她问出口时,宋逐就已开始皱眉,神色甚至有点狰狞,最后脸色都气红了,那句“你再说一遍”好似磨着牙说出来的一般。

……我是说错了什么了吗?这帝子的脾气这么大?

南颜对同阶或稍高于她的魔修所向披靡,可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尤其是诸洲之帝子,个个是上洲倾力培养出的天骄中的天骄,她是不敢惹他太过。

南颜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告退:“是贫尼冒犯,这便不打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完之后宋逐的脸色又白了下来。

南颜快步跨出佛堂,想了想这琴毕竟是少苍所想,还是留下一句:“贫尼在磐音寺挂单,若帝子愿意一会,贫尼会在后山奉茶以待。”

她说完,怕这人再虎着脸,就连忙离开了。

香案上最后一炷香烧尽,宋逐放下手里的剑,双手撑着地面,心情……十分雀跃。

——竟然能约到这么好看的女修,师尊,看来我发挥的很好了。

……

磐音寺后山中大多数禅房都空荡荡的,僧人云游者居多。

南颜一路走来,并无多少僧侣行迹,推开禅房的门,却见嵇炀已久侯多时,见她推门近来,放下手中随意翻阅的佛经,目光由上至下打量了她片刻,道:“被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