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我一般,或许投胎转世。”方明青实在说不得其他话,在这母亲面前他不愿欺骗,哪怕是善意的。
方母长叹一口气:“时也,命也,他的命本就是我硬留住的。”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讲述起原主的事,时而心酸,时而开怀。原主本就是不足月便出生,孤儿寡母,遭受的流言使其变得敏感而自卑。方母在得知方明青没有考中进士时,心中便是怕极了,就怕她的儿子想不开,心中郁结,故而送了信去。药玉固然功效强大,但终究不能包治百病,尤其是这等心病。
“三年前,药师便言,我儿活不过一年。但我不信,苦苦去寻那药玉来……”
药玉?可是先前赠予杜仲之物。他瞧着那玉斑驳,但好歹是块玉,便送给了杜仲。可怎想到竟有这般出处,日后有机会还是要回来吧。
“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伯母愿意,我便是伯母的儿子,定报答伯母之情。”
瞧着跪倒在地的方明青,那是自己儿子的身躯,本该是怨恨这个孤魂,可是怎么也怨恨不起来,甚至在见到这幅身躯快活的模样会心生欢喜。方母眼中复杂难辨,这是个好少年郎,比她的儿子要开朗地多,想必这具身子在他手中,存活于世的时间会更长。
“这……”
“我本不是此间之人,来自异世。家中母早亡,父独居,有一兄,两侄,也……无什么事担忧的。”
一句话,便打消了方母的疑虑,方母点头应允。方明青这才开朗起来,又道,自己年长,便为大兄,原主为其二弟。
而谢锦兰瞧见两人朝那野田行去,便是为这原身筑衣冠冢。
谢锦兰尾随两人到了一处开阔之地,藏好自己,却离那两人甚远,只是遥遥见到方明青开始挖坑,许久,才停下,将方母手中的大木盒放入其中,掩埋,又是竖起一块木牌。期间谢锦兰只听见隐隐约约的话语。
“早备……我儿……”
“……哀。……代替……孝顺……”
……
远远地听不见,谢锦兰也耐心得很。不知过了多久,方明青扶着方母离开了。谢锦兰才靠近那处地方,这显然是土墓,但那本该刻上字的厚实木牌光滑无比。
谢锦兰沉默了许久,朝着方家相反的地方走去了,那里有一片野花。
差不多到了饭点才手捧一束野花,回到方家。而方明青恰好准备去寻她,见她手中的花,便道:“女子都是喜欢花吗?”
谢锦兰点点头,方明青若有所思,便领着谢锦兰回去了。而这时方母并没有在堂屋中,饭菜是刘氏准备的,方初僵硬地抱着怀中的小皇子,冷秋却是不知去哪里了。
一顿饭吃得沉闷。
吃罢饭,谢锦兰便去了那杂物间,细细查看,昨日方母含笑介绍的那双虎头鞋,还有方明青一套旧衣已然是不见了,暗下眼眸,若是没有猜错,那无字墓,或许就是……方明青的衣冠冢。
那么方明青躯体里的,到底是何人?
是的,谢锦兰认为有人如她一般借尸还魂,但不同的是,她借的是自己的身躯,而那人借的是别人的躯体。若不是这幅躯体的身亡,前世谢家不会招致方母的报复。
那么,那邪祟之物又是什么?与她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