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周,王珏的伤就彻底痊愈,销了假回来工作。要不是贪恋孟岱的手艺和贴身服务,他回家第二天就能归队。孟岱也解除暂住模式,拎包回家。不过两人还是同车上班,只是“做贼心虚”,快到局里的时候,孟岱下车,步行过去,刻意和王珏保持距离。
王珏刚到办公室,门口赫然放着一个火盆,杨毅拉着他跨过去。张猛和吴越分站门两边,拿着柚子叶沾水哗哗往他身上洒。
“你们搞什么鬼?”王珏皱眉。
“老大你不觉得你最近挺晦气吗?你看你先是鼻梁断了,没隔几天又受伤破相,摆明了时运低嘛!”张猛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王珏嘴角抽了抽,刚想反驳他们搞封建迷信,耳朵尖听见孟岱出电梯的脚步声,摸摸鼻子,没再反抗。
孟岱也是,刚走到门口,就被张猛扯着胳膊跨火盆,和王珏站在一起淋柚子叶水。“
哎哎哎,我为什么也要去晦气?”孟岱捂着脸问。
“大吉大利,多道保险总没错。”吴越插话。
王珏和孟岱被大家围在中间洒水祝福,乍一看,和某种仪式似的。
这边儿众人正闹,接警员小文领着一对夫妻和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过来。王珏咳嗽一声,大家赶忙收拾东西,腾出地方。小文简单介绍,说这对夫妻是边田村村民,带着他们女儿来报案。
小文说话的时候,那对中年夫妻就拘束地站着,在说到他们名字时立马点头附和,其他时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孟岱打量他们夫妻,年纪都应该在四十开外,皮肤黝黑,尤其是丈夫两鬓景已有白发。两人衣服款式虽然老旧,甚至洗的褪了色,不过十分干净。鞋面上有泥,很可能是从村里走来的。因为紧张而拳起的手背上更是有明显经年累月劳作留下的印迹。从他们表现来看,并不是轻易会上警局的人。所以,是他们女儿出了什么事吗?
孟岱将视线转向自打进来后就一言未发的女孩身上。和她父母一样,女孩的校服也是半新不旧甚至还有撕破后经人工缝补的痕迹。而且天气那般热,女孩穿的却是长袖长裤,上衣拉链直拉到底,将她细瘦的脖子和手脚都完全遮住。女孩垂头站着,瘦小的身影隐在父母背后,短发遮住脸庞,神色一点儿也看不见。
孟岱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王珏听过介绍,请他们去接待室稍坐,转身示意孟岱沏茶。起先夫妻两人还很客气,躬着背,推辞半天不愿就坐,直到孟岱拉着女孩先坐好,才勉强欠身坐下。
“大哥,您有什么事只管直说。”王珏开门见山道。
中年男人闻言,搓着手,眼睛看向女儿,“我我、这、妮儿她,她……”嘴巴开开合合,折腾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旁边妇人见状也急了,暗暗推他一把。哪知这一推,男人舌头愈发打了结,更加说不清,妇人急的几乎要落泪。
孟岱看不过去,刚想说话,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开口说:“我不听话,在学校跟人打架,我爸妈却以为有人欺负我,带我来报警。”
女孩声音不大,普通话很标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只是声调毫无起伏,听来一点感情也没有。
王珏和孟岱交换一个眼神,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会主动跟人打架。毕竟女孩个子不高,人还很瘦,本就宽松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来,整个人就会被风刮走。刚才小文介绍她是市第二中学初三的学生,名叫陈婷婷,想来现在也不过才十四五岁。
女孩母亲听她这么说,立马急了,忍不住拔高声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起初我们都没注意,直到那天我看见妮儿洗澡,身上、身上都是伤,还有用、用烟头烫的地方。我闺女我知道,从来没和人吵过架,怎么会,怎么会……”妇人口音很重,说到激动处,甚至语带哽咽。
孟岱不太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但是伤和烟头她却听明白了。再看妇人表情,发生了什么事已能猜出个七八分。孟岱心有戚戚,赶忙拿出抽纸递给女孩。女孩接过去,微微侧过脸冲孟岱点头以示感谢,边给母亲擦眼泪边拍背安慰,举动有着远超她本身年龄的成熟感。
女孩父亲在旁看见也忍不住低头拿手背抹眼角。
“咚咚咚”医务室陈姐敲门进来,刚才吴越打电话告诉她有人需要检查。她进门就见有人在哭。警局里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她都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