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快,还不等王婶说个什么,便溜出了篱笆小院。
萝卜是晒不了了,王婶只能誊出了两张簸箕,把萝卜均匀摊开,放在火坑旁的长凳上,借助火力慢慢烘干。
乡下人冬日取暖与镇上的大户人家不一样,他们用的是精致的雕花铜炉,里面烧着木炭,屋里见不到半点烟雾,可乡下的农户就没那个条件了,只能在地上挖个方形的坑,四周用石头砌个坎儿,然后里面烧着柴禾,一家人围在左右,其乐融融。
稍富足一些的人家还会在火坑上方吊几个钩子,再挂些肉在上面,日子久点就熏成了腊肉。
沾了烟味儿的熏肉比在日头下晒干的更香,等天气暖和些了,就把熏好的肉放太阳底下晒一晒,晒掉多余的烟尘絮,再放入地窖里,可以保存很久。
王婶忙完了萝卜这才想起还有鸡鸭没放出来,她养了十几只鸡和鸭,每天能捡不少蛋。鸡蛋价格不错,运气好的时候一枚能卖上一文钱,鸭蛋就没那么受欢迎了,不过王婶并不愁卖,她把鸭蛋制成咸蛋了拿去镇上叫卖,很快便售罄。
家中两亩地的产物刚好够她和福贵两个人吃一年的,若是碰到哪一年天公不作美,还得到镇上去买粮食吃,因此这些鸡鸭每天产的蛋就是王婶主要的经济来源。
撒了一瓢米糠在院里,那些鸡鸭一出笼便兴奋地奔过去了,王婶捶了捶酸痛的腿腹,稍作歇息后便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今年的稻谷收成好,一亩半的水田产了七八百斤谷子,外加两百多斤的小麦和三百多斤的红薯土豆以及三百多斤的黄豆,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王婶和福贵每天只吃两餐饭,早上是米粥馒头,偶尔还会有豆浆,干完一天的活,晚上就吃米饭,生活比村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富裕。
灶洞里的火刚点燃,院子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王婶立马放下吹火筒来到院中,见是昨日徐府里的那个丫头,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去打开篱笆门,笑盈盈地将她领进了院。
“小妇人家简陋,姑娘莫要嫌弃,进来喝口热水吧!”
笙儿刚迈了两步,瞅见院中有不少鸡粪的痕迹,顿觉头皮一麻,当即缩回了脚。
王婶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习惯了,尚不知她为何如此,正要开口说个什么,笙儿却先她一步说道:“昨个儿是你来府上说杨氏生了个男娃?”
以为徐家要答谢自己,王婶邀功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正是小妇人!”
笙儿冷哼道:“我们夫人说了,那杨氏生性放荡,既已被赶出了徐家,便与徐家不再有任何关系,就算她生了个金娃,都不得再踏入徐家半步。今次之事,烦请你莫要再过问,也不可四处宣扬。你应当知道惹怒我们家夫人会有什么后果。”
徐家仗着有钱在镇上作威作福,收购村民粮食的时候缺斤少两,卖米的时候也干了许多缺德事。曾经有人因为卖谷子的时候被徐记粮庄的主事给坑了,一怒之下将徐家告到了县里,谁料最后挨板子的却是那穷苦百姓,那主事的竟没受到任何惩罚,可想而知这当中有什么黑幕。
正因为徐记粮庄是镇上唯一做着米粮买卖的主,他们才会为所欲为,若谷农们跋山涉水地去县里卖,兴许价钱要好,可来回雇牛车的钱却是不容小觑的,因此大家只能默默忍受着徐家的屠宰。
王婶从未与徐家有过生意来往,对这些事浑不在乎,便壮着胆子与笙儿理论:“杨氏本就是你徐府的二夫人,她如今生了儿子,理当被接回府中。什么生性放荡,还不是被你们给污蔑的!再说了,哪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流落在外的!说吧,这是你们大夫人的主意,还是老夫人的意思?或者说——是你的意思?”